周遭一切的不適宜,大可以忽略不計,夜色是最好的掩蓋。他的氣息不再平穩,在她輕哼一聲後,他放輕力道,安撫性地輕啄,漸漸地由生疏到流暢,很有舉一反三,好學不倦的勁頭。
有力的胳膊牢牢地勒着她的腰,彷彿要把她嵌入身體,循柔的臉頰泛起紅暈,總擔心在這裏站久了會染上一身油煙味兒,她咬了他一口,示意他可以停下來了。
林思惟身體緊繃,捏着她的下巴,將她抵在了門上。
循柔輕嘶了一聲,覺得他在找死,居然把她往門上推,這是她剛換的衣裳!
在兩人相擁膠着之際,一道脆生生的童聲突然響了起來。
“叔,你在喫啥呢?”
林思惟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林軒揉了揉眼睛,迷瞪瞪地走過來,“我也想喫。”
他都聞見有香味了,叔叔和嬸嬸一定是做好喫的啦。
循柔嗤笑了一聲,推開林思惟,摸了摸林軒的小腦袋,“想喫就讓你叔給你做。”
林軒點點頭,噠噠地跑到林思惟的身邊,叔可疼他了,肯定給他做。
林思惟看着循柔披着月色,步態輕盈地回了屋,他低頭看向林軒。
林軒吸了吸鼻子,“叔。”
他嘆了口氣,“怎麼不睡覺?”
肚子咕嚕了一聲,林軒終於想起自己要做什麼了,他着急地拉着林思惟的袍子,“叔,我肚子疼,憋不住了。”
“……”林思惟嘴角抽了一下。
回屋時,林軒還沒忘了之前的事,“叔,你和嬸嬸喫啥了?”
林思惟面無表情,“沒喫什麼。”
林軒睜大眼睛,“我聞見香味了,你們還吧嗒嘴了。”
饒是林思惟再淡定,也禁不住這般童言無忌的言詞,“回屋去!”
林軒癟了癟嘴,進屋以後,推醒林文,小聲說道:“小叔,叔不疼我了。”
林文翻了個身繼續睡。
林軒嘟着嘴,本來還有些委屈,結果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早上飯桌上擺了一盤如意卷。
林思惟是買來給循柔的,她沒有喫,他就放到了廚房,秀娥問了一聲,放在盤子裏擺好,端到了桌上。
大小姐不喫,別人可不會嫌棄這個那個,再說這如意卷的味道確實很好,隔了一夜喫着也挺香的。
林思惟一整晚沒睡着,看到大小姐白裏透紅的臉蛋,終於明白她根本什麼事都沒往心裏去,只是想看着他深陷其中,起了興致便施捨幾分,於她而言,不會因此而有半點變化。
手中的筷子被捏緊,下一瞬又忽地鬆了力道,他神色如常地用着飯,目不斜視,無比專注,喫飯也吃出了一種莊嚴肅穆,穿上官服就可升堂審訊。
這時,一塊如意卷忽然遞到了林思惟的面前,他順着那隻白皙的手看去,她輕聲說道:“不嘗一下麼,味道應該不錯。”
昨晚是誰嫌棄又厭惡,沒直接扔掉也是怕髒了手,這會兒又來拿這個愚弄誰。
循柔往他手邊送了送,你親自買的你不喫?
林思惟心想,昨晚就該讓她餓死。
幾道視線看了過來,林思惟從她手裏接過如意卷,他沒有喫而是遞給了林軒。
林軒高興地拿到手裏,對着林思惟笑得見牙不見眼。
循柔嫁入林家已有些時日,熟悉之後,林家衆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拘謹。
經過之前的事,秀娥說什麼也不讓循柔幹活了,只要這祖宗安生坐着就好,她就幹了那點活兒,弄得家裏雞飛狗跳的,不知道是折騰她自己,還是折騰大家。
循柔說道:“我也會些針線,不如……”
大概是循柔一勺子捅破鍋底的事情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話還沒說完,秀娥就連忙擺手,“別別別,我快做完了,就一會兒的工夫。”
循柔笑了一下,她是真的會做女紅,曾經跟技藝高超的繡娘學過,不會像洗衣做飯那般拿不出手。
見循柔安靜地坐着,秀娥想了想,便和她說起話來,既是爲了解悶,也有爲林思惟說好話的意思,大小姐生在富貴窩裏,是有點小姐脾氣不假,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提起之前的日子,秀娥就感慨萬千。
那時村裏有人從山裏摘到靈芝發了財,林有德和大兒子,也就是秀娥的丈夫,一起進山找靈芝,結果沒摘到靈芝,反而出了意外,林家大郎掉下山摔死了,林有德撿回一條命,從此腿腳落下了毛病。
家裏的兩個支柱倒了下去,林文年紀還小,秀娥喪夫還要照顧林軒,王氏也是日日以淚洗面,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是林思惟撐起了這個家,纔有瞭如今的日子。
“思惟那時還在讀書,家裏拿不起銀子供他,他反而往家裏貼補,到底是家裏拖累了他,連給他娶媳婦的彩禮也湊不出來。”
秀娥怕循柔不高興,立馬找補道:“所以說這就是緣分,早了晚了都不成,要不然怎麼能娶到弟妹呢。”
循柔輕輕地笑道:“大嫂別騙我,你也說他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即使拿不出彩禮,他就沒有跟別的姑娘有過意向?”
“這個沒有!”秀娥爲林思惟分辯,“那時有個富商看中了思惟的才華,想招他做女婿,但是思惟照樣沒答應。”
循柔道:“這麼說還真有啊。”
平時這些事,秀娥不會跟人談,這會兒被循柔一句句問着,就打開了話匣子,兩個女人湊到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秀娥也是個有意思的人,左右掃了眼,說祕密似的跟循柔說道:“怎麼沒有,林家雖然窮,但思惟這個人擺在那裏,模樣俊,學問好,那個詞叫什麼來着,仙鶴站在雞窩裏……”
“……”好一隻站在雞窩裏的仙鶴。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看着就不像在地裏刨活的人。那些小姑娘倒是願意,但林家這條件,誰敢把女兒嫁過來?思惟呢,也一直沒這心思。”其實在秀娥看來,林思惟雖然謙和沉穩,但在女人的問題上,實在是高傲過頭了,小姑娘對他含情脈脈,他愣是掃都不掃一眼。
現在倒好,娶回來這麼個祖宗,天天給人家燒洗澡水。
想到這兒,秀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循柔朝她看去,青寶石耳墜貼着雪白細滑的頸子滑過,一雙清靈的眼眸似在無聲詢問。
秀娥說不出話了,連她看着都稀罕。
這時,大門被敲響。
秀娥回過神來,放下針線笸籮,起身去開門,“我去看一下。”
見到陳雪茹站在門外,秀娥有些詫異,自從思惟成親後,就沒見她登過門,上次在路上遇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來過林家。
“是雪茹啊,有啥事嗎?”
陳雪茹笑道:“沒什麼事,就是想給我弟弟做雙鞋子,想跟嫂子請教一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秀娥沒法拒絕她,她見陳雪茹這模樣,應該是放下了,況且思惟跟她也的確沒什麼,都是鄰里街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遮遮掩掩。
這般想着,她說道:“快別說請教不請教的了,進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