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清默不作聲,視線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循柔緩緩地往後退去,一雙素手從他的肩上滑了下來。
他忽然按住她的後背,阻止她再往後退,掌心的溫度透過羅衫傳了過來,她略微驚訝地擡起頭,沈冥清聲音染上幾分暗啞,充滿未知的誘惑,“表妹要試點別的嗎?”
循柔果然被他挑起了興趣,素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身子往前傾了傾,“試什麼?”
“比如……”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望進她如水的眼眸,“男歡女愛。”
循柔往他的脣上看去,上面留着一點口脂印子,她擡手給他輕輕地抹去,“像剛纔那樣?”
沈冥清攥住她的手,身體緊繃,沉吟道:“或許還要更過分些。”
虧他還知道過分,循柔彎起了脣,“表哥也要做我的阿郎麼?”
沈冥清頓了頓,聲音清晰又平靜,“不做你的阿郎,做你的夫君可好?”
她有些爲難,咬了咬脣,嘆息道:“可我只想要阿郎啊,表哥不願意,也許會有旁人願意。”
她想到了什麼,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沈冥清涼涼地道:“你敢。”
循柔瞅了瞅他,悶着頭揪手絹。
半天沒有聲音,她偷偷地瞥過眼去,對上了他深邃幽冷的視線,這樣被人盯着看,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像是在琢磨着怎麼把她扒皮抽筋似的。
她往後挪了挪,寒意更盛,再次挪了挪,直接凍了個哆嗦。
循柔怎麼挪過去的,又怎麼挪了回來,再向他身邊湊近了幾分,不光感受不到寒意,風都變暖了。
神奇的發現,循柔驚歎不已,忍不住想再試一次,剛要往外挪,就被按住了肩,她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回頭望他。
沈冥清無語地看了她片刻,微笑道:“玩夠了麼?”
她歪了歪頭,破顏而笑,“忽然想試試表哥說的那件事了。”
沈冥清微微失神。
從她身上感到的挫敗無奈,被她輕柔的話語瞬間撫慰,全然不由自己。
即使被人拿捏,心裏涌現的卻是無法忽視的愉悅。
“表妹莫要後悔。”後悔也晚了。
循柔並不後悔,表哥如此知情識趣,她有什麼好後悔的?
雙方都很滿意地達成了共識。
葉錦芸悄摸地跟在後面,見到他們進了望月閣,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出來,起初還覺得是沈冥清怒火攻心,要找個地方好好教訓一下小表妹,但是她看到他抱着小表妹進去時,頓時就感覺不對了。
這別是把火氣轉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吧,葉錦芸銀牙暗咬,死盯着望月閣,彷彿已經看到他們在裏面顛鸞倒鳳,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她費了這麼大工夫,就等着沈冥清對小表妹深惡痛絕,結果他們在幹什麼?教訓到牀上去了?
葉錦芸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守了半晌,終於看到兩個人出來了,但她看到了什麼,他進去的時候還面色不愉,出來時渾身都透着一股慵懶愉悅。
葉錦芸交過幾個男朋友,這種神色,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差遞根事後煙了。
循柔對沈冥清笑道:“就在前面了,表哥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沈冥清還有事要做,趁着她這會兒沒後悔,那個宋長林要儘快處理,他含笑道:“晚些時候去看你。”
“好啊。”循柔沒有拒絕。
沈冥清看着她走出一段路後,這才走下了石階,沿着小徑不疾不徐地走着。
走到一處花木後,停下了腳步,淡聲道:“出來。”
葉錦芸下意識往裏面縮了縮,心跳加速,他看到她了?
他的話音中已有不耐,“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葉錦芸心頭一凜,慢慢從花叢後站了起來,“大、大少爺。”
沈冥清打量了她幾眼,“做得不錯。”
葉錦芸愣了愣,沈冥清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擡頭去看時,他已經轉身離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葉錦芸陷入了沉思,之前她做了那麼多事情都沒有起到預想的效果,這次卻破天荒地得到了沈冥清的稱讚,做得不錯,她做什麼了?告訴他小表妹要跟宋長林私奔的事?
葉錦芸有了新的想法,她可以繼續給他提供情報,增加接觸的機會,逐漸獲取他的信任,再走進他的心裏。
解決完宋長林的事情,沈冥清親自去跟蘇氏解釋了一下。
蘇氏聽後大驚失色,把桌上的杯子都撥倒了,“你說他是冒充的?不是宋家的那個孩子?”
沈冥清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那個宋長林無意中得知了這門親事,便起了邪念,把真正的宋長林推入江中,而後冒名頂替來到了嘉州城。”
“推到江裏了?”蘇氏被嚇了一跳,“還好你把他的詭計識破了,要不然咱們家就進狼了!我看他文質彬彬的,萬萬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心腸歹毒的奸詐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一直沒發現,讓這樣一個人留在家裏,簡直想都不敢想。”
她還打算等宋長林中舉後,就給他和沈檀辦婚事,現在想想,幸虧沒讓沈檀跟他接觸,唉,這都叫什麼事啊。
沈冥清道:“好在及時發現了,沒有釀成禍患,我已經將人送官,這件事也不必多糾結了,要是傳到外面,對沈檀的名聲不好。”
沈冥清是家裏的主心骨,蘇氏對他再放心不過,他說已經處理好了,那就沒什麼事了,就是沈檀那裏得跟她好好說說。
蘇氏平時看沈檀文靜木訥,怕她遇到這種事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便叫了張姨娘過來,把事情跟她說了一遍,讓她回去跟沈檀說清楚。
“既然宋家的人都沒了,那當年定的娃娃親也就不算了,天底下好男兒多得是,再給沈檀找個好人家就是了。”
“太太說得是。”張姨娘對這親事本就不太滿意,聽到這個消息,她先是震驚,隨後慢慢地平靜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她們也沒受到什麼損失,而且經過這件事蘇氏也會對沈檀多幾分憐惜,將來的出嫁時也能更體面些。
等張姨娘跟沈檀說完話,沈檀第一個反應就是鬆了口氣,她不管那個宋長林是不是假冒的,只要不讓她嫁人,她就放鬆了下來。
前些日子,因爲那個宋長林來府上,她的耳邊全是那些有關嫁人的話,可她根本就不想嫁人,這樣的心事沒法跟別人講,要是姨娘知道她這樣想,肯定要訓斥她。
只有在表妹那邊,她才能得到些理解,表妹就從來不會說讓她嫁人的話,她還會告訴她,多順着自己的心意。
這話是循柔跟她說的沒錯,但循柔自個兒也沒有得到這樣的自由,她的言行舉止需要合乎貴女的規範,她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的意願,她只要接受安排,把事情做到最好,纔不會讓大家失望。
循柔倒不是抱怨什麼,她享受着祖輩帶給她的榮光,也願意爲家族做出貢獻,她的驕傲不是因爲目中無人,而是因爲家族的榮耀,足以撐起她的驕傲。
或許是身體孱弱,循柔總是渴望力量,她既喜歡姑娘家都愛的精緻物品,也喜歡那些剛猛且有力量的東西,但是她的那些想法並沒有表露的機會。
反倒是在這些陌生的世界,她觸摸到了不曾體會過的自由。
在沈冥清說那話時,她纔有了一絲觸動,那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待她很好,即使她對他不好,他也依然對她好。
他越是那樣,她就有種莫名的惱火,想要更加肆無忌憚一點,後來或許是良心發現,纔想着讓他早脫苦海,過上正常日子,權柄在握,美人環繞,指點江山,多麼令人羨慕的一生,旁人求都求不來。
只是她沒想到人心如此難測,她被困着走不了,他看着也沒多高興,蹉跎了七年,他纔想開了,面無表情地施捨了一滴淚給她,終於讓她滾了。
循柔怕沈冥清會跟他一樣,心有執念,她後來想了想,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沒讓他得到過,要是她那時拋開束縛,滿足了他,他說不定早就膩味她了,哪還有什麼執念。
循柔從半夢半醒之間迷瞪着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林……”
沈冥清眯起眼睛,捏住她的兩頰道:“表妹在說什麼?”
她還在惦記着宋長林?
循柔的睡意消了大半,睜着惺忪睡眼看着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帶着睡後的沙啞道:“表哥要一起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