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死的白月光(快穿)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冥清第一次見到循柔是在風津渡口,那時他不過是隨意地望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素衣烏髮,臨江而立,一雙眼眸泛着水光,不諳世事之中又透着嬌生慣養的嬌矜,當她美目盈盈地向他望過來,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想要長久地留着她的目光,讓她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眼睛只能看着他。

    她一邊低泣一邊央他找尋阿郎,他自然是一口應允,還將她領入府中,在人前替她找好了理由。

    可他哪裏是領一個遠房表妹回府,分明是對她動了心思。他不着痕跡地引誘,要她也動心動情,然而她不僅眼淚多,連腦子也進了不少水,心裏只想着那個阿郎,即使告訴她人已經沉江了,她也要在夜裏偷偷摸摸地祭奠,他都不知道該說她是癡情,還是傻到不透氣。

    普濟寺遇險的事情給了他一次良機,她的態度開始軟化,他要她心甘情願,總有她點頭的那一日。

    哪知他前腳剛養好傷,她後腳就跟她的阿郎久別重逢了,兩人相約再次私奔,一次不夠,還要再來第二次,生怕氣不死他。

    她口中的阿郎一直令他耿耿於懷,他以爲她心裏裝着宋長林,但又發覺不是那麼回事,她儼然是把宋長林當做自己的所有物,並且賦予了一個阿郎的稱呼,像對待狗一樣,聽話便順手摸兩下,不聽話就要教訓一番。

    那是他頭一次清楚地體會到她的冷漠無情,但那時她的冷漠無情是對別人,未曾想那把刀子也會插到自己的心上。

    當看到站在紅紗燈籠下的倩影時,沈冥清緊緊地攥起了手,指尖幾乎要刺破掌心,手臂因太過用力地微微顫抖。

    她看到了他,又視若無物地移開了眼,眼中不起半分波瀾,就像對待一個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那一瞬間,沈冥清產生了一種虛幻,與現實割裂開來,彷彿那些朝夕相處只是他一個人的幻想,若非如此,他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怎麼會與高高在上的郡主談過情愛,有過纏綿。

    江邊的夜風清涼,循柔的臂間挽了一條長長的披帛,被風吹得飄飄搖搖,仿若月宮仙子,欲要乘風而去。

    高成業癡迷地看過去,語氣愈發溫和,他這次來嘉州城不是專門來瞧他這個未過門的妻子,而是這段時間京中的情況複雜多變,皇上有心要治周家,拔出蘿蔔帶出泥,以前那些埋在泥裏的事,這下是藏不住了,父親琢磨着事情可能要鬧大,讓他來嘉州城,看看能不能趁此機會佔一份功勞,或者是有什麼情況也好及時察覺。

    去靈秀山莊看小郡主,是順道的事,起初他對這門親事頗有意見,這小郡主深受寵愛,聽說是個恃寵而驕,說一不二的性子,把這種女人娶回去,日子能好過得了?後來他聽說她身體不適,去了嘉州城休養,他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真的身體不適還是有其他原因,犯了錯處的婦人才會往莊子上送,她又是怎麼回事?

    高成業猜測了幾番,便不再想了,管她有什麼事,只要親事不變,對兩家來說就沒有任何影響,他已經想好了,把人娶回去,放在後宅就是了。

    直到在靈秀山莊看到了人,高成業纔對這門親事滿意了,剛開始是順道看一眼,後來就成了天天往靈秀山莊跑。

    高成業本來不想跟嘉州城的這些商人打交道,省得到時候功勞沒佔到,還惹了一身腥,但這個沈冥清實在是會做事,穩妥又不張揚,拐了幾道彎送到他的手上,讓他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高成業想着,反正他們這些鹽商的手裏銀子多得是,既然他有心孝敬,他收着就是了,現在不收着,等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什麼好處都撈不到了,不過嘛,這東西他可以收,事情卻不一定辦,到時候只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高成業想到可以名利雙收,又能抱得美人歸,一時喜不自勝,在登船時,他朝循柔伸出了手,“天黑路滑,郡主小心些。”

    循柔微微一笑,將一隻素手搭了上去。

    柔軟的觸感,令高成業心旌搖曳,不由得將那隻玉手緊緊地握住,在看到她蹙了一下眉時,他忽然回神,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力道,輕輕地扶着她登上畫舫。

    沈冥清驟然盯向二人搭在一起的手,目光幽深難辨,平靜的面容有瞬間地扭曲,口腔裏傳出刺痛,逼着自己移開了目光。

    江面波光粼粼,籠罩着清冷的月色。

    沈冥清垂下眼,將起伏不定的心緒死死地壓了下去,世子跟她有婚約,他們纔是名正言順,輪不到他去置喙。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要繼續跟着他們,看着她跟她的未婚夫婿言笑晏晏,不知道是在折磨誰,她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畫舫在江面緩緩滑過,水波盪漾,清風徐來。

    畫舫共有二層,外面瞧着不顯山不露水,裏面卻是極盡豪奢。

    循柔落座後,高成業也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桌上美酒佳餚,各色點心,應有盡有,但是僅僅是坐着畫舫夜遊,還是少了幾分趣味。

    沉默了一路的沈冥清這時突然開口道:“畫舫中準備了歌舞,世子和郡主若是有興趣,可以讓她們來獻藝。”

    高成業眼睛一亮,頓時有些意動,但想到循柔就在身側,他便先問了問她的意思。

    循柔微微頷首,輕聲道:“也好。”他都準備好了,不看豈不是浪費了表哥的心意。

    高成業對沈冥清的安排很滿意,轉頭對他說道:“讓她們上來吧。”

    沈冥清低頭走了出去,親自去吩咐下人把樂師舞姬都帶上來。

    這些本就是事先準備好的,那些人都在下面等着,隨時等待傳喚。把話傳過去,樂師和舞姬很快就準備就緒,不多時船艙內響起了絲竹之聲。

    沈冥清沒有立刻進去,他站在船頭,眺望遠處的漆黑夜幕,一下又一下地摳着手下的欄杆,木屑紛紛往下落,被摳得亂糟糟的木刺一下刺入了掌心,他沒有就此停下動作,彷彿疼痛可以讓他得到片刻緩解。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鬆開手時,欄杆柱子上已經被蹭上了斑斑血跡。

    沈冥清拿帕子隨意地擦了幾下,轉身朝艙內走去。

    絲竹聲聲不絕於耳,千嬌百媚的美人翩翩起舞,水袖輕揚,身姿搖曳,眼波流轉,嫵媚動人。

    循柔拿起一塊芙蓉糕,輕咬了一口,在齒間輕輕地磨着,用餘光瞥了高成業一眼,儘管他極力掩飾,眼神也一直往舞姬那截微露的纖腰上掃。

    中間的那位舞姬,纖腰楚楚,腰間雪膚若隱若現,一雙眼睛像帶了鉤子,循柔也覺得好看。

    在一舞結束時,沈冥清從外面走了進來。

    高成業意猶未盡地看着舞姬收了動作。

    沈冥清看向幾個正欲退下的舞姬,忽然說道:“去給世子和郡主倒酒。”

    “是。”

    高成業沒有回絕,看着那個領舞的舞姬向他走了過來。他正襟危坐,舞姬站在了他的身側,彎腰拿起酒壺給他斟滿了酒,隨着她彎腰的舉動,腰間的那抹雪膚直直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高成業嚥了咽口水,嗅到了一陣暗香,身體忽地燥熱起來,險些露出醜態,他輕咳了一聲,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循柔的身邊也有一個舞姬,見她沒有飲酒,舞姬就給她的杯子裏添了些茶水。

    對於旁邊的事情,循柔不是沒有察覺,但她只當沒看見,啜了一口清茶,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只聽咚的一聲輕響,舞姬噗通跪到了地上,“世子恕罪!”

    循柔轉過頭來,看到高成業的衣襟被酒水打溼,舞姬跪在地上,乞求饒恕。

    高成業燥熱難耐,潑在身前的酒水非沒有滅下火氣,反而越燒越旺。

    沈冥清冷着臉對那舞姬呵斥道:“如此毛手毛腳,怎麼做事的!”

    舞姬頭壓得更低。

    沈冥清轉頭對高成業說道:“世子,不如先去樓下換身衣裳。”

    高成業點了點頭,他看向循柔,“郡主稍等,我換身衣裳,去去就回。”

    她微不可察地掃過沈冥清,笑道:“世子請便。”

    沈冥清領着高成業去換衣裳,舞姬和樂師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之後循柔讓伺候的侍女也退了出去,頃刻間只剩下她一人。

    循柔輕倚在美人榻上,望向江邊的美景,夜風吹動髮絲,多了幾分凌亂的華麗。

    身後響起腳步聲。

    她看向來人,輕笑了一下,“表哥。”

    沈冥清看着眼前這個羅衣璀璨,明珠耀目的女子,這是他從未見的一面,彷彿她生來高貴,是天上皎月,清輝撒遍人間,凡人只能仰望,不可觸碰。

    他如何擔得起她這一聲表哥,她是金枝玉葉的郡主,他只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有些距離是永遠也無法拉近的。

    沈冥清朝她走進,伸手去觸碰她,掌心的血污弄髒了她無暇的臉龐,他嘲諷地道:“我該叫你郡主還是表妹?”

    循柔微仰着頭,笑容明媚,“你想叫什麼都可以,都是我啊。”

    沈冥清垂眸看着她,喉頭滿是腥甜,他對她來說到底算什麼?她可有片刻在意過他,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她無聊時的一場消遣。

    他俯下身,漆黑的眼眸緊盯着她,“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循柔看了他一會兒,指尖輕柔地撫上他的眉眼,輕輕地嘆了口氣,語調纏綿地道:“表哥還不明白麼,你纔是我的阿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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