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自立放下手中的資料，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說：“‘意念機甲一代’屬於高科技產物，我是覺得……”
梁夢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問：“你覺得什麼？”
霍自立說：“如果說你爸爸的出事，不是意外，是有人從中作梗，在智能機械中做了手腳，那這個人一定不會是柳華南，或者是你舅舅楊萬鈞，因爲他們根本做不了，那三個測試者也沒有問題，他們同樣做不來。”
梁夢順着霍自立的思路想下去，“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意念機甲一代’真的被人動了手腳，那麼這個人必定是科學家丁乙和他的團體中的某一個人？”
霍自立嘆道：“也不排除幕後推手指使丁乙團隊中的某人對‘意念機甲一代’做了手腳。”
他接着說：“可是我們得先弄清楚智能機械究竟出了什麼故障，纔會造成這樣的意外。”
梁夢聳了聳肩，“說得對。”
“所以，”梁夢又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霍自立低頭胡亂抓了一把頭髮，“我還沒想好呢……”
“瞎說，我不信，”梁夢撇了撇嘴，“虧你還是幹刑偵警察的，還不如我一個門外漢呢！”
“哦？”霍自立饒有興趣地問，“你打算怎麼辦？”
梁夢說：“當然是找科學家丁乙啊！爲今之計，只有從丁乙那裏才能找到突破口呀。”
霍自立點了點頭，“你這個提議不錯。”
梁夢不免露出得意的神色，“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找丁乙？我覺得越快越好，遲則生變，夜長夢多。”
霍自立挑起一隻眉毛，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梁夢。
梁夢疑惑地問：“你幹嘛這樣看我？”
霍自立反問道：“你忘了你之前承諾我什麼了嗎？”
“承諾？”梁夢更加困惑了，“我承諾過你什麼？”
霍自立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是說要做我的祕密下屬，不該知道的絕不會問我嗎？”
一瞬間，梁夢發覺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竟然變得無比的陌生，她無法形容這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走在豔陽高照的大街上，忽然被人從頭頂澆灌下來一盆冷水。
霍自立應該早就想到了接下來該去找丁乙調查情況了吧？但他竟然告訴自己還沒想好。後來她步步緊逼，霍自立終於露出了他溫柔敦厚下的真面目……
“尼瑪的，不愧是幹警察的，”梁夢沒好氣地說，“我是想快點把兇手找出來，爲我爸報仇罷了，你想防我，那你就防着吧！”
“我知道你不是兇手，你要是兇手，又怎會給我看這些，還讓我幫你偷偷調查呢？”霍自立笑了笑，“就是‘原則’這兩個字你應該懂吧？”
言畢，霍自立垂下了眼簾，腦子裏想着他的這個回答到底是不是謊言，他覺得這句話的前半句是在敷衍梁夢，後半句卻是實情。
梁夢眨了眨眼睛，“原則？”
“對，”霍自立說，“原則可以讓一個人活得簡單，思路清晰，做事不亂。”
“得了吧！”梁夢冷哼一聲，“以前我還真沒發現，你竟然是一隻疑神疑鬼的小狐狸。”
“我去……”霍自立倒吸一口涼氣，“還真是頭一次有人這樣說我……”
“那是他們被你憨憨的外表欺騙了。”梁夢譏誚道，“多年不見，原來你現在變得這麼有心眼兒了。”
霍自立展眉苦笑，“隨你怎麼說吧。”
他覺得他自始至終都沒變過……
第二天，霍自立照常去了警局上班，喫中午飯的時候，他撥通了父親司機的電話，讓司機下午七點鐘去城中村他租住的那個老小區接他回家，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司機又打來電話，告訴他晚上別在外面喫晚飯了，他爸爸霍先生親自下廚在家做晚飯。
以前霍京華每次出差回家，總會親自下廚爲妻子和兒子做滿滿一桌子的飯菜。霍京華天生心思細膩，在外面喫的多了，走進廚房也能依照葫蘆畫瓢，做的飯菜有模有樣，色香味俱佳。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在飯桌上拉攏人心，定奪江山的習慣。短短兩天的時間，霍自立驀然發現原本向來無人問津的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重要起來？
首先是梁真的妻子葉梅請他喫飯，接下來是梁夢和他一起喫飯，現在他的父親又要爲他做飯。他在這些人的心目當中，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夜幕降臨。霍自立帶着媽媽的遺像回了家。
霍京華正在廚房圍着圍巾做飯，當他聽到外面的客廳傳來了腳步聲，靜止在了廚房門口後，頭也不回地說：“自立，你先把這兩個菜端到餐桌去，你不是從小到大最愛喫意大利麪嗎？爸爸馬上就給你做，你不知道爸爸有多想讓你再喫爸爸做的美味佳餚啊！”
身後的兒子似乎沒有反應。
霍京華忍不住回頭看去，看到兒子的手裏端着妻子的遺像。黑白色的相片中的妻子，正在對着他笑。他見過這張相片，可今天再次見到，他總覺得妻子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自立……”霍京華詫異道，“你這是？你……”
霍自立讀懂了父親眼神中的含義，急忙說：“爸，你別誤會，這些年裏……我一直陪着媽媽的這張遺照，已經習慣了。”
“也好……”霍京華緩緩露出苦澀的笑容，“那你就先把你媽的遺照放在你媽的臥室裏吧，我們每天都去給她上炷香。”
“好的。”霍自立點了點頭。
霍京華說：“我就是有些納悶，你們這些公務員不都是唯物主義者嗎？”
“你不懂，”霍自立轉身走上樓，“這是對媽媽的緬懷，和迷信無關。”
“好吧，你說得對。”霍京華看到兒子上了樓，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不就是迷信嘛……”
晚餐時，父子二人沉默地喫着飯。
霍京華打破了這種寧靜，“自立，你在警局上班還順利嗎？有沒有被同事欺負？”
霍自立差點沒把喫到嘴裏的一口意大利麪噴出來。
“沒……那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地方，環境很好，每個人都講道理的，”霍自立咀嚼着，嚥下了口中的麪條，“沒人欺負我的，我也不會欺負別人。”
霍京華滿眼慈愛地看着兒子，“抓捕過犯人嗎？”
“嗯，抓過。”
霍京華又問：“開過槍嗎？”
“沒。”
霍京華繼續問：“那你抓犯人是赤手空拳嗎？”
霍自立說：“用槍威脅他們不要反抗。”
霍京華點了點頭，“也行。”
霍自立說：“但是在抓捕的過程中，一般碰到反抗的疑犯。都是赤手空拳。”
霍京華驚愕不已，啞然失笑，“我的兒子現在這麼厲害了嗎？”
霍自立用筷子夾起一口菜放進嘴裏，不屑地說：“還行吧。這西葫蘆絲做得不錯，還是老味道哈。”
他擡眼看了看父親，“爸，你快喫啊！咋不見你動筷子？”
“好。”霍京華欣慰地拿起了筷子。
兩人沉默地吃了一會兒，霍自立假裝不太在乎地問了一句，“爸，梁叔在發佈會現場發生了意外，你們公司查得怎樣了？”
霍京華停下筷子愣了一下，“你怎麼突然關心起公司的事情來？”
他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兒子的那雙貌似雲淡風輕的雙眸，“莫非你梁嬸兒那天約你去森林公園，是想讓你暗中調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