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色，變得越發冰冷了。
頭頂上昏黃的燈光跌落下來，在他那張俊美的容顏上，打上深邃的陰影。
失憶……
這一次，沈音音又把他忘記了。
她不止忘記了他，還忘記了沈意寒和秦般若，聽這兩個小孩所說，沈音音是把過往的事，和人，全都忘記了。
“我和菠蘿絕不會認錯的！”沈意寒斬釘截鐵的說道，“媽咪穿了男裝，就不認識我們了。”
秦妄言從思緒中回過神，晦暗的眼眸裏暗藏着沉重的情緒。
“我送你們回衛家，你們待在衛家會更安全。”
秦般若揚起童稚的小臉，注視着他，“我想和爹地在一起。”
他軟軟出聲，嗓音裏滿是期盼和乞求。
沈意寒也說道，“爹地，你來都來了，我們就一起想辦法，幫助媽咪恢復記憶吧。”
他們見秦妄言沉默不語，兩小孩二話不說，直接撲進秦妄言懷裏。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愣了一下，感受到這兩個孩子身上的溫度。
他像是，第一次接觸人的體溫的機器人似的，秦妄言緩緩擡起手，手掌心貼在這兩孩子的後背上。
在得知這兩個孩子私自離開京城後，秦妄言又體會到了，七年前，將秦般若從冰天雪地裏，帶回來的那種感覺。
那時候，他的孩子，就在自己的手中，隨時會死去。他卻無能爲力，除了乞求上蒼外，他別無其他的辦法。
而現在，當這兩個孩子，又回到他的懷抱裏的時候，他才感受到，彌足珍貴的感情。
男人彎下腰，把這兩個孩子摟進自己的胸膛。
“你們決定跟着我，那就做好喫苦的準備。”
秦妄言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
沈意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我不喜歡喫苦，但是隻要能和大魔王在一起，我就會變得特別能喫苦！”
這孩子，可能還不明白，喫苦意味着什麼。
秦般若擡起短小的手臂，勾住秦妄言的脖子，“爹地，我們三人協力合作，一定能幫助媽咪，喚醒記憶的！”
秦妄言低着頭注視着自己的孩子。
根據秦般若所說，沈音音還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也難怪，秦妄言難以尋找到她的蹤跡。
她並沒有被關在固定的某個地方，而是隨赫尊的保鏢一起，在港城內自由出入。
她成爲了赫尊保鏢的一份子，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不是因爲母子連心，才使得，秦般若和沈意寒一眼就認出了沈音音。
換成秦妄言，可能他與便裝後的沈音音擦身而過，估計都難以將她發現。
秦般若給許星願發送了一條祕密消息，告訴許星願，他和沈意寒都很安全，讓許星願不要擔心，爲了他們的安全，也不要來找他們。
夜裏，兩小孩洗了澡後，秦妄言便讓他們上牀睡覺去。
兩小孩手腳並用的，爬山一米八的大牀，他們看到秦妄言正準備離開房間，兩小孩同時喊出聲：
“爹地！”
軟軟的奶音，拖住了秦妄言的腳步。
沈意寒看到，秦妄言眼下的兩道青灰色。
他往自己身邊拍了拍，“我們一起睡吧。”
秦般若抱着被子，軟聲哀求，“爹地，你陪我們睡覺吧，我和寒寒，好幾天都沒有安心睡覺了。”
秦妄言站在房間門口，面對着他們眼巴巴的視線，他依然走了出去，卻丟下一句話：
“我去洗個澡。”
以前，秦般若住在秦宅的時候，他也沒有和秦般若睡在一張牀上過。
即便那時候，秦般若是個小嬰兒，也要一個人睡嬰兒牀的。
只是秦妄言會守在嬰兒牀邊，一邊工作，一邊照顧他。
沈意寒倒是經常有，和沈音音一起睡的機會，雖然，他在五歲的時候，也學會了自己一個人睡覺。
可現在，他們身處港城，又剛剛經歷過危險，兩小孩驚魂未定，還是想要大人，陪在身邊纔會感到安心。
“大魔王這是要和我們一起睡了嗎？太好了！”
兩小孩開心的抱起枕頭，相互打鬧了一會。
秦妄言衝了澡後，換上乾淨的衣服，走進臥室。
就看到兩小孩各躺在牀的兩邊，給他留了中間的位置。
他便在牀的中間躺下，剛拉上被子，兩小孩就往他身上依偎過來。
從沈音音失蹤後，他的胸腔就像被人鑿開了一個洞，不斷有冷風灌進去。
而現在，那處被鑿開的洞，被紙糊上了。
外頭依舊有風雪，但秦妄言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沒那麼冷了。
這一晚，是秦般若和沈意寒，在這段時間裏睡過的最安穩的覺了。
他們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曬到屁股上。
秦妄言早已經不在臥房裏，兩小孩自己穿衣洗漱，他們走到隔壁，就看到秦妄言又在電腦前工作。
“早餐和午餐都已經放桌上了，你們挑喜歡的喫。”
男人頭也沒擡，就吩咐他們一聲。
“謝謝爹地！”
兩頓飯都是秦妄言自己煮的，兩小孩久違的喫到秦妄言做的飯，他們都喫撐了。
喫完飯後，他們就搬了一張椅子，站在洗碗池邊，一起合作，把碗洗乾淨。
等到兩小孩再回到書房，他們就看到秦妄言在捏着自己的眉心。
“爹地，你在煩惱媽咪的事嗎？”
秦般若一臉憂心的望着秦妄言。
沈意寒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他興沖沖的提議道，“我們一起商量一下，怎麼幫媽咪恢復記憶吧！”
秦妄言的語氣涼薄，“經過昨天商場裏發生的事，在短時間內，赫尊應該不會讓音音再從赫家出來了。”
從一開始，秦妄言就計劃着直接潛入赫家。
如果是帶走沒有失憶的沈音音，秦妄言或許還有幾成把握，可要想帶走失憶的沈音音，難度就大了很多。
他要和赫尊拼個魚死網破，但也要保證沈音音能成功離開港城。
可眼下，能讓沈音音還有這兩個孩子，離開港城的機率，已經變得非常渺小了。
秦妄言低喃着，“必須想個辦法，讓音音能從赫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