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一個沒忍住便笑了。
論起計謀手段,這個陸宛英比她爹,相差甚遠!
陸宛英心知自己嘴瓢,說岔了話,想圓也圓不回來,便又言:“繡品若聖上不允旁人賞看,怎會讓拿出宮去,東西呢?”
“既然你這麼想看,那便依着你就是。”
無人察覺之際,此時戚昭的丹眸一閃而過一抹疾色。
今日陸宛英貿然前來,着急心切的想要看那繡品,多半事出有妖。
婢子們打頭帶路,陸家的丫鬟尾隨最後,路過門檻時還小心翼翼的幫陸宛英提起裙襬。
前簇後擁的待遇,讓她無比受用。
只是——
想到和親一事,陸宛英便心頭堵得慌!
事已成定局,她也依舊心有不甘!
山芙又驚又懼的攙扶着戚昭站起身來,“小姐,這陸小姐明顯今日來便是目的不善,您當真還要帶着她去看繡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輕飄飄的一句話,隨風飄逝。
那張不做絲毫反應淡如死水的臉上,令人琢磨不透她的情緒。
既然戚昭敢讓她去嘉禾居,必然是有自己的分寸!
嘉禾居外,未見着戚昭的到來,府兵直接將陸宛英攔截在門外。
“大膽侍衛,知道眼前這是什麼人嘛?我家小姐可是陸家嫡女,陛下欽賜的良緣,馬上要嫁於皓月和親,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着我家小姐的去路!”
陸家的丫鬟牙尖嘴利的一隻手指着面前身着銀甲男人的鼻尖,一頓叱罵。
“就算今日陛下親臨,也要經過小姐應允才得入內!”
男人的話,擲地有聲。
不苟言笑的一張冷峻的顏臉上,充斥着凌厲。
長劍亮出,直接抵在了半月拱門前。
今日,也算是讓陸宛英見識到了戚家府兵的厲害。
對戚騰這般肝膽相照,誓死隨主。
呵。
陸宛英的脣角揚起了一抹弧度,她陰惻惻一笑,眼神犀利的朝着身後姍姍來遲的戚昭說道:“又不是看守犯人,怎的,家中還要加派這麼多府兵看守,不知情的還要以爲你們戚家是不是蓄意不良,一心謀反!”
“謀反?”
隨着戚昭這一句話落下,她臉上漾着那輕蔑的笑意更濃。
“當真戚家要反,你還能好生生的站在這?以你做挾,牽連的可是整個陸氏一脈,哦不——還有皓月國的那位。”
看似玩笑話中,卻又字字珠璣!
眼前這麼多的侍衛,想到戚昭這般隨意的就答應了自己來看繡品。
頓時陸宛英的心底咯噔一聲!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的動作,足以證明此刻心中有多麼的懼怕。
“好歹權臣之女,往後又是一朝皇妃,少看些無聊的話本。”
戚昭漫步前行,遞給了身側侍衛一記眼神,兩側隊伍便速速退到了一旁。
傻愣在原地還沒回過味兒來的陸宛英又羞又惱。
戚昭竟然故意這般恐嚇她,就是爲了看她難堪!
這個賤女人!
遠遠地,早已接收到風聲的柯氏母女也朝外走出相迎。
言語間,無不是在對陸宛英控訴着戚昭的罪行。
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得出。
“您如今身負要職,前夏朝皇后留下的臻品,世間僅此一副,小姐這般也只是爲了護您周全,二小姐原先不也說過,這繡品牽連的可是整個戚家的命脈!”
山芙得到小姐眼神示意,言語犀利的直接對柯如雲開懟。
“是是是,難爲昭兒一番好心,我,我這不也是待的悶得慌,發兩句牢騷而已”柯氏面色泛青,慍怒的皺着眉頭。
入了這嘉禾居,陸宛英才算是徹底看清楚形勢!
外三層府兵包圍。
裏三層都是府邸丫鬟伴隨。
只是裏屋臥房,都站了足足十二個婢子!
另來府邸試工想要幫着一起修補繡品的繡娘,另算!
“把繡品拿出來,給陸小姐瞧瞧。”
得了戚昭應允後的婆子,疾言厲色的回屋去着手安排。
站在人堆後面的戚婉,少見的緘默寡言。
戚昭不經意的回眸一瞥,便瞧見她一手拂着自己髮鬢,餘光打量着陸宛英,發着呆。
再看戚婉頭上那簡陋的髮簪,許是這府邸像山芙這等的丫鬟佩飾都要比她的好。
心裏喫味,在所難免。
“喲,幾日不見着,二小姐現下的妝發是越發素淨了,可見是爲了修補這臻品廢了不少功夫,也無心打扮了。”
陸宛英人兒精一個,怎會未曾洞悉其中貓膩,蓄意挑撥離間似的說道。
戚婉冷哼一聲隨着柯氏一同在這院兒裏坐下,“陸小姐還真是明察秋毫!”
仗着戚昭眼下也會顧忌戚家顏面,無法將她們娘倆做的腌臢事擺到外面說去,柯氏又補充一句,“到底我這出身卑微,不過填房一個,讓女兒跟着我也吃了苦,陸小姐是陸家嫡女,我們攀比不得。”
連廊廳內,吱呀作響的木窗打開。
若有所思的陸宛英垂下了頭,今日之行,她大致也將戚家的事兒摸索清楚個一二了。
柯氏母女對戚昭怨氣頗深,若要是這繡品當真出格什麼差池……
裏應外合,必將把戚昭拉下臺!
誰料,此時戚昭卻慢慢悠悠的喫着蜜餞兒,聲線含糊的開了口:“繡品已經拿出來了。”
什麼?
驀地!陸宛英的眸中掀起一片怒色!
“隔着一道窗戶,你讓我看什麼?”
她嗔怒的回首看着戚昭,高聲叱問道。
“我家小姐是爲陸小姐着想,這臻品世間獨有,且還有了年頭,更是見不得光,真若有了什麼差池。
陸家和我們戚家都難以收場,今日若不是陸小姐開口,放眼望去,京中任何一位名門來訪,小姐也絕不會領入這嘉禾居的。”
上了年紀的婆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
巧言令色的一番說辭,頓時把陸宛英想要說的話給堵在了嘴邊。
“戚昭,你可真是心細如髮啊!當真是難爲你這般用心了!”
“不敢當,皇差,不敢有絲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