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安瞬間清醒。

    昨日登門多話,今晨就派人堵門。

    這可不是什麼正常的邀請之道。

    她洗漱更衣之後帶着五月來到門前,果然見到了濟世堂的轎子,爲首的侍從笑意盈盈:“我們家公子也是怕夏姑娘走的太遠,費腿腳,特意讓我們登門來接您。”

    “那我卻之不恭。”

    夏白安莞爾一笑,對五月擺擺手,示意她到時候跟在後面就可以。

    五月瞭然,反正今天總是要去濟世堂的,被人接過去,和自己走過去也沒差,沒必要因爲這件事情起衝突。

    爲首的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一路將人送到濟世堂門口。

    夏白安第二次來到濟世堂的門口,這一次沒有被人攔下,眼前的護衛一個個都將頭低垂着,對她表現的格外恭順,而臺階之上,秦天升正淺笑着看她:“夏姑娘今日一身青衣,甚是好看。”

    “多謝秦公子誇獎。”

    夏白安落落大方的收下,慢步走到秦天升的面前,邊微微仰臉看向秦天升,打量着對方那張完美無缺的笑臉,繼續道,“不過還希望秦公子知道,我不太喜歡受人脅迫。”

    秦天升臉上的笑意更濃:“這怎麼能說是脅迫呢。我分明是求賢若渴,一想到京城裏竟然有夏姑娘這樣能重接斷指的人在,我便喜不自勝,想要請您到濟世堂裏來,教導一番我家的大夫。”

    教導?大夫?

    夏白安按捺住心中的火氣,強忍着不適往裏走去。

    這秦天升難道不是濟世堂如今的掌事,他難道不知道術業有專攻,尤其是臨牀的醫生?

    她會這麼多不同的醫術,只是因爲這時代的科技不算髮達,而以前自己臨牀一段時間後就又去學了其他科室的科目,算是全能,但除了藥理研究之外,其他都不算是完全精通。

    夏白安更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說法,更不認爲自己一個小年輕人,要如何教導一些經驗遠比自己豐富的大夫。

    她愈發看不慣秦天升。

    秦天升並不知道夏白安心中所想,只將人迎入濟世堂之後,門外卻出現了一個老阿婆:“姑娘!我記得你,你前些日子幫了幾個工匠,求求您救救我的孫子吧,他已經發熱了好幾天,今日……竟是呼吸都弱了,求求您救救我的孫子吧!”

    “你這死老婆娘,竟然敢到濟世堂的門口大喊大叫!看我不……”

    “且慢。”

    夏白安趕緊回身,攔下了門前的護衛。

    護衛手裏的長棍這纔沒有落下,可阿婆還是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着臺階下跌去。

    衆人驚呼。

    還是旁邊的五月手疾眼快,一把將阿婆重新拉回到臺階上。

    阿婆慌慌忙忙的抓住五月的手臂,心有餘悸的喘息:“多,多謝姑娘……對了,還請救救我的孫子!”

    說完,阿婆又鬆開五月,將放在角落裏的四歲孩子給抱了過來,當着衆人的面,直接跪在夏白安的面前:“我知道姑娘您醫者仁心!之前救了工匠,如今肯定救我孩子,求求您……求求你!”

    夏白安的眼神微寒。

    她的目光掃視過濟世堂裏坐着的幾個大夫,又看向身邊仍笑着的秦天升,只覺得心寒。

    病人就在醫館面前,不求大夫,不求少東家,卻來求自己這麼一個客人。

    世態冷漠至此。

    她當即彎身而下,將阿婆慢慢扶了起來,開始爲那四歲的孩子診脈,阿婆的眼睛裏這才泛起淺淺的淚花。

    可一隻手,卻突然拽住了夏白安的手腕。

    “夏姑娘,你又要在我濟世堂的門口,打我濟世堂的臉嗎?”

    “你濟世堂的臉面是小,四歲孩子的性命才爲大!”

    夏白安突然甩開他的手,人命關天的事情,她從來不管不顧什麼顏面和後路,只是怒視着眼前的秦天升,“你若不救,也別攔着我!”

    夏白安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秦天升,而下一刻,她的手很快又回到四歲孩子的身上,繼續給他看病。

    旁邊幾個護衛發現自家孫少爺竟然被吼,紛紛要上前找夏白安的麻煩。

    秦天升卻摸了摸剛纔被拍到手背,看着夏白安認真的側臉,聽着她迅速的說明孩童的情況,眼底浮現淡淡的笑意:“罷了,帶着阿婆和這位孩童到濟世堂裏,找大夫診治。”

    “真的嗎!”

    阿婆當即笑逐顏開,不顧夏白安還在跟前,直接抱着孩子轉向了秦天升。

    秦天升看着夏白安呆愣在原地的模樣,驀地勾了勾脣角,微微頷首:“這個自然,多虧了夏姑娘是我們濟世堂的貴客,我今日願意免費爲你的孩子診治,趕緊去裏面吧。”

    阿婆臉上落下兩道淚,又朝着秦天升重重的跪下去。

    秦天升沒有動,甚至還攔下了要過來扶人的夏白安,低聲告訴她:“我免費爲她醫治,讓她給我磕頭,不是理所應當嗎?”

    阿婆聽到這話,磕頭更重,更響,幾乎磕出血來,嘴裏還高喊着:“多謝秦公子!”

    路人們紛紛搖頭離開。

    夏白安卻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阿婆滿頭是血的抱着孩子往裏走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刺破了掌心。

    秦天升還朝她走來:“這就是京城的規矩,夏姑娘,還是早早知道的好。”

    “你……”夏白安咬牙切齒。

    “夏姑娘倒也不必如此生氣,且入內叫我們細細說來。”秦天升看着她眼底竄起來的怒意,嘴角仍噙着笑,“想必夏姑娘也不想和京城的商賈爲敵,你那宅邸,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弄到手呢,還有你的那些朋友……”

    夏白安死死攥緊了拳頭。

    她如今必須息事寧人,如果讓他惹到墨澈的頭上,還不知道墨澈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而且,如今墨澈和敖平川暗地裏還有事情要做,正是隱蔽。

    若是被秦天升打亂了步調,或者是讓墨澈的身份被人發現,都很不妙。

    她腦海裏想過這些事情,仍是按捺住心底的火氣,攥緊拳頭朝裏走去。

    秦天升這才勾了勾脣角,滿意的帶着她踏入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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