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魯芝的彙報，郭淮也開始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他們兩人都完全不能理解，楊秋爲什麼會有這麼迷惑的舉動？
“我親耳聽到從太守府裏走出來的兵卒所說，應該是真的。”
魯芝表情頗爲難看地點了點頭。
他前不久還很樂觀地以爲楊秋願意配合了，結果現在纔過去多久，就感覺臉被打得啪啪響。
“這樣下去可不行，魏延並不是等閒之輩。如果楊秋這樣的話，武都恐怕有失陷的危險。”
郭淮開始覺得頭疼了。
他可不想因爲這種事情再次敗給蜀人。
在經過上一次失敗的戰事之後，大魏內的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已經不對勁了。
如果再繼續敗下去，郭淮基本就可以提前宣佈離開軍隊了。
畢竟，大魏從來都不缺乏人才。
“應該不至於這麼嚴重，楊將軍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部隊放棄守城。只要這萬餘部隊死守在武都城中，蜀人沒有那麼容易就攻進來。”
魯芝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什麼其他辦法了。
郭淮也正想跟着嘆一口氣，不過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等等，世英你剛纔說，楊秋他沒有阻止我們的隴西軍團出去？”
本來他剛纔就想問了，不過被楊秋撤回斥候的舉動給震驚到了，結果一時忘記了提問。
魯芝點了點頭，說道：
“他的確是這樣說的，然後我說了一句我們帶來的隴西軍團都是戰士，不擅長偵查……等等，伯濟，你不會真的想親自派我們的部隊出去吧？”
郭淮瞥了魯芝一眼，淡淡道：
“現在還有其他的選擇嗎，我們總不能真的睜眼瞎和蜀人戰鬥吧？你也知道的，蜀人雖然國力遠不如我們大魏，可是卻擅長使用陰謀詭計。萬一我們得到消息的時間晚了那麼一點，估計就着他們的道了。”
這帶來的幾千隴西軍團部隊，基本都是魯芝的部下。
此時聽到郭淮這麼說，他只感覺一陣肉疼。
可是誰讓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自己的恩人，再怎麼肉疼也只能接受了。
當下魯芝無奈地答道：
“好吧，我去軍營挑一點騎術好的兵卒，臨時湊合當一下斥候。”
郭淮自然清楚魯芝心裏在想什麼，只是現在情況特殊，也由不得他們猶豫了：
“辛苦你了世英，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儘快帶回來。”
…………
從府邸離開之後，魯芝在隴西軍團中挑選出了三百來人，各自分配上一匹快馬離開武都充當斥候了。
雖然他們並不是專業的斥候，不過只要增加一點人數，偵查的效果也不會比專業的斥候隊差得太多。
更何況，郭淮要求的是重點偵查蜀人的軍營，其他的暫時可以先放一邊。
半天過去，他們就將蜀人軍營的大概情況給查了出來。
但是，和最開始武都的斥候隊一樣。
他們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沒有太過靠近軍營，基本只是遠遠地站在安全位置查看。
魯芝將獲得到的消息整理在了幾張紙上，遞給了郭淮。
同時說了一句：
“伯濟，弟兄們的消息帶回來了。蜀人的軍營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無論是營帳的數量、還是巡邏的兵卒都沒有什麼不妥。”
郭淮接過了這堆紙，並沒有因爲魯芝的話而放鬆警惕。
而是低頭查看了起來。
一邊查看，他還一邊喃喃自語了起來：
“營帳數量大約千餘，巡邏的部隊數量也有數百人……這個數據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這個時代的軍中營帳裏，普通的兵卒一般是住五人到十人不等。
郭淮和魯芝在來支援之前，就已經從曹真那邊獲知了前來進軍武都的蜀人大概數量，現在跟這營帳裏的數量的確對得上。
“伯濟這下滿意了吧？我可不想再折騰帶來的弟兄們了。既然查看到的消息都沒有出現問題，那蜀人之所以沒有進攻，估計的確只是在休息而已。”
郭淮還在低頭看着那些收集到的消息，並沒有擡頭回應。
魯芝雖然被無視了，不過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他已經習慣了，郭淮每次在思考戰事的時候，基本都會陷入這麼一個無視身邊所有人的狀態。
在這種時候，郭淮的腦海裏不停地思考，根本沒有餘力再去處理其他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皺着眉頭開口，聲音聽上去有點沙啞：
“我還是不太放心，讓斥候隊再靠近那軍營一點。蜀人應該不會這麼老實才對，如果魏延真的就靠那麼點兵卒強行攻城，根本沒有可能攻下武都城。”
“再靠近一點？”
魯芝倒吸了一口氣，感覺非常不解：
“伯濟，他們已經是在幾乎極限的安全距離偵查了。如果再靠近的話，很有可能會被蜀人發現，甚至直接被流矢射死。”
魯芝相信，這種道理郭淮沒有道理不懂。
這種命令跟讓自己的部下去送死有什麼區別？
郭淮搖了搖頭，平淡道：
“我不相信蜀人真的會乖乖在城外等待，他們更有可能是在等待一個進攻的時機。如果不搞清楚的話，我是真的無法安下心來。”
上一次被馬謖算無遺策般地吊打，郭淮現在是一點也不敢再輕視對方。
本來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想着可以和楊秋齊心合力守下城池。
不過到了現在，楊秋根本就是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樣子，那守城的重擔就只能落在郭淮的肩上了。
“伯濟，你想太多了。蜀人那邊的細作消息遠沒有我們大魏的靈通，也許魏延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率領了這些部隊進駐武都。在那種情況下，他會覺得靠自己的軍隊就能攻下武都，也不是沒有可能啊。總而言之，我不希望讓自己的弟兄們爲了這些事送掉性命。”
這一次魯芝的態度比剛纔堅決不少。
因爲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隴西軍團的事了。
郭淮深深地看了魯芝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好吧……”
魯芝臉色一喜，終於不用再糾結這種問題了。
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心到幾秒。
郭淮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愣在了原地。
“那我自己去。”
魯芝頓時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伯濟，你再說一遍？”
郭淮從位置上站起身來，用一個不容置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我自己去。”
說完，他直接向着府邸的門口走去，一點也不帶猶豫的。
“等等！”
魯芝連忙起身走上前去，拉住了郭淮的衣服：
“你可是雍州刺史，怎麼可能以身犯險，做這種事情？”
郭淮嘆了一口氣，淡淡道：
“世英你是對的，我們不應該讓自己的部下去無故犯險。可如果一件事必須要去做的話，那總歸還是要有人站出來。”
這番話郭淮說得非常平淡，就像是告訴魯芝自己接下來要去喫飯喝水一樣。
“……”
魯芝低頭咬着牙，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世英不必攔我，蜀人哪怕是發現我了，也未必就會直接動手。”
郭淮輕輕地將魯芝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扒開，繼續向府邸外走去。
“……”
魯芝還是沒有說話，不過他也開始走了起來，就跟在郭淮的身後。
“世英，你這是何意？”
郭淮微微皺着眉頭，轉頭問道。
魯芝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現在腦子一團亂：
“伯濟，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