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言寡語慣了,覺得容祈應該明白他的用意。
他開槍了,他沒有。
霍凜又蹙眉,覺得槍口離容祈太近,特意挪開,一邊細心調整位置,槍口指向霍韻依,一邊費勁彎腰,撿起小拖鞋,深長嘆息,疲於應付,要去給她穿上。
可容祈大概率是沒懂霍凜的心思……以爲真趁她不在,趁霍凜發燒沉睡,霍韻依偷跑進來做了些什麼。
嬌作脾氣一上來,容祈抱起牀頭櫃的檯燈就砸向霍韻依。
“這麼臭,洗沒洗乾淨就穿成這樣來勾吲人啊!”
她又抓起一個小花瓶,要扔霍凜。
可舉起花瓶,想想捨不得,只能拿起又放下。
但她那張嘴不饒人啊。
“摸就摸了,您瞧瞧!您還拿槍威脅我,拿槍拍桌子上嚇唬我,你有什麼好凶的!剛掐完我的小細脖子你就又兇人,你怎麼敢的啊?”
“終究是貧嘴討人嫌,嬌作惹你煩了吧……”
“倦了唄,厭了唄,活着沒意思了,我要從四樓跳下去把自己埋土裏,別管我了……”
容祈又踹了霍韻依一腳,徑自就朝陽臺門邁去。
她光腳纔剛邁出一步。
軟腰就被霍凜臂力驚人的左手圈住,腳離地面,夾臂彎裏摟着。
霍凜偏頭沉咳了聲,踢開容祈腳下的燈泡碎玻璃。
他嗓音倦乏低沉。
“我的意思是,我開槍了。”
“我能給她機會靠近?”
“寶寶……你曲解我了。”
“要連這點防範心都沒有……我活不到今天。”
他身處利益驅使,陰謀詭計,勾心鬥角不斷的殘酷世界,無論男女,但凡靠近,都有可能成爲暗殺他的對象。
容祈被霍凜夾臂彎裏,頭髮朝下鋪散着,她不吭聲了,咬着拇指尖尖。
枕頭底下藏槍?這是被殺多少次總結出老道經驗了???
“來人,玻璃都收拾乾淨,別被小姐踩到。”
霍凜沉聲下令,隨即把容祈輕放牀邊,握拳抵着脣,憋着咳嗽,緊蹙眉頭,似很不舒服。
他氣勢冷烈的蹲下身,大敞着雙腿,用牀邊乾淨的溼巾,給容祈把溼漉漉的腳心擦乾淨,然後,單手握着容祈兩隻腳,抵在腹肌上捂熱,才把小拖鞋套上了她漂亮的瓷白小腳。
“我做的不對,寶寶。”他喉結微動,沙啞道歉,“惹哭你,我不對。”
但厲氣一上涌,他時而剋制不住,他就是這樣的人。
霍凜蹲着傾身,額頭抵進了容祈懷裏,呼吸乏力,不斷咳嗽。
容祈唉聲嘆氣,抱住霍凜的頭,撫着他後腦,垂首,親了親他的髮絲,和他講道理。
“那你以後換個地方掐啊……比如,腰啊……我喜歡你用力握着、掐着我的腰……掐腰我肯定不會哭……”
埋在容祈懷裏良久,霍凜才起身,眼神冷酷,居高臨下凝着蜷縮在地上又哭又發抖,舊傷添新傷的人。
“斐清,派人把她連夜扔回老宅,勒令霍震雄不許再放出來!”
臥室裏摔碎的檯燈玻璃都被收拾走了。
斐清派人正要把霍韻依拖出去。
可霍韻依忽然奮起反抗,蓬頭垢面的搶了那把靜置在牀頭櫃上的手槍!
“濺人!殺了你!我殺了你——!”
霍韻依聲嘶力竭的雙手握槍,手發着抖,慌亂中,欲要扣動扳機。
人人神情劇變!
霍凜勃然大怒,下意識擋在容祈身前,護住她。
同一時間,容祈抓起牀頭櫃上的水杯,砸向了霍韻依的腦門。
容祈側身繞開霍凜,邁步向前,擡起一腳怒踹霍韻依額頭!
“開開開,開你老母的槍,一槍把你崩上天要不要!”
“保險絲都不會開你開個鬼!馬桶水沒喝夠,還是屎沒舔完,破鞋拔子臉的蠢驢樣,我把你塞回下水道,你從水蚤重新進化再來吧!丟人現眼!”
霍韻依胸口驟然一重!如被千斤石壓住!
容祈上前單膝狠抵在霍韻依胸口,她抓住霍韻依的脖子,摁掐在地上,奪下她的槍,關閉保險。
冰冷的槍貼着霍韻依的耳畔,槍口朝向她頭頂前方的牆壁。
容祈貼耳,連開數槍,連續劇烈的槍響滌盪臥室!
炸耳的槍響,驚恐的尖叫,起此彼伏,響徹黑夜。
如果剛纔瞄準霍凜的那一下,霍韻依會開槍,容祈不敢去想那種後果。
她握着槍,用滾燙冒煙的槍口,抵住霍韻依的臉。
“呲”一聲,槍口燙臉,冒煙了。
她俯下身,美眸閃着細碎的陰芒,一字一句,語調散漫幽柔。
“何必呢?自取其辱,你還沒意識到嗎?玩法千萬種,妙招有很多,呆在這,你就像我解悶的玩具一樣啊……”
“在我眼裏,你根本不值一提,像個跳樑小醜,跟我玩,就你這傻缺樣,你配嗎?回爐重造1000次,你都不夠格。”
大概是嚇尿了。
空氣中,漸漸瀰漫着一股騷臭味兒。
容祈直接跑隔壁房間洗澡去了。
等她洗完澡,換完乾淨的粉藍色吊帶睡裙,披着輕紗般的罩袍回霍凜房間找他時。
霍凜根本不在臥室。
傭人指路下。
容祈在霍凜的隱祕書房中,找到了拖着病體,連夜辦公的他……
莊重豪華的書房,風格硬朗,面積異常寬敞。
高聳的牆面上,陳列滿了書籍和價值不菲的收藏品。
內裏光線昏沉陰暗,唯一柔和的光源,就在那張精雕細琢花紋繁雜的復古辦公桌上。
幽冷月光,自中世紀教堂風格的玻璃彩窗灑入,在光影的雕琢下,霍凜陷於極端的明暗光線中,眸光不帶起伏,深不可測。
容祈端着盛放藥品、燉湯、小菜的銀盤,身段曼妙,敲門進入。
“不睡喔…都凌晨兩點了,醫生說你要多休息的。”
霍凜在開海外視訊會議。
書房裏迴盪着嚴肅的英文討論。
霍凜握拳抵脣連連低咳,香風拂來,容祈已經到他身邊。
她優雅的放下銀盤,手心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背,替他順着氣。
“不睡了,免得醒了,有些人又沒了。”
大半夜鞋沒穿人就無了,他姑且猜測,是因爲她急於逃跑躲避,爲什麼呢?是因爲她家裏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要帶她回去?又或者……
霍凜披着睡袍,袒露胸肌,轉過椅身,大敞着肌肉腿,左臂一撈,順勢讓容祈坐在了他腿上。
他下頜線繃起,沉厲的寒眸,深深的描摹着懷中人的眉眼。
心口發酸,喉嚨滾動痛意。
“你是偷跑出來的。”
“你家裏人……根本不知道我們在一起,是嗎?”
容祈怔然,不想隱瞞,無辜的低垂頭,小嘴囁嚅,“的確是不知道的……”
失神中,霍凜疲乏閉眸,語調異常沉啞,失望。
“全世界都知道我霍凜有了一個女朋友……”
“那我呢,我霍凜,在你眼裏,算什麼?”
容祈……
那個不要錢的爲愛發電。
勻一勻啊!分我們小女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