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洗淨後,還需要去皮,切成細絲,最後用大量的紅糖醃製。

    單是切絲,姜茹都忙活到大半夜,第二天自然就起來遲了,小黑仔在外面撓門。

    姜茹打着哈欠出門,使用過度的胳膊還有些痠疼。

    她先將爐子生燃,準備煮個粥,米和蘑菇昨晚就就已經泡上了,現在直接挪到陶罐裏,等着煮熟。

    姜茹洗漱之後,先將蔬菜搬出去繼續晾曬,她已經收了一波,剩下的蔬菜曬過這幾天就可以收起來了。

    昨晚的薑絲倒進小竹匾中,用好幾倍的紅糖醃製,攪拌均勻後放在太陽下晾曬。

    這個晾曬很講究規矩,得要露水乾後的陽光,山裏起霧之前便要收起來,如此晾曬一個月方纔算好。

    更爲上等的便是入伏時候準備,一直曬到出伏之時,不過如今時節已過,便只能延長晾曬的時間了。

    姜茹想着還要打幾個放竹匾的架子,她看電視劇裏面那些晾曬中草藥的都會有那種三角架子,一層一層,可以把竹匾放上去。

    除此以外,她還要把貓領回來,家裏如今糧食多了,總免不了擔心有老鼠。

    喫過早飯,她找了個竹籃,裝了十個雞蛋去李婆子家一趟,李婆子正在院子裏面晾衣服,見姜茹過來,便知道爲了什麼。

    姜茹還未曾開口,李婆子就道:“是姜茹啊,來捉貓?不好意思啊,我家的貓這胎生得少,先前的幾隻都定出去了。”

    李婆子語氣不冷不熱,但是姜茹總是聽出來一點別的意思。

    她的目光落在李婆子身後正在縫衣服的女孩子身上,這個應該就是李婆子的孫女瓊花,上次因爲王氏之事被攪合了姻緣。

    所以因此也一併將她埋怨上了?

    剎那間,姜茹便想通其中的關竅,輕輕笑了笑,“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多謝婆婆了。”

    既然如此,姜茹想着再另尋他法。

    “有了那幾畝田,想必你現在的日子滋潤了不少吧?”李婆子忍不住說道。

    “婆婆哪裏的話,我那錢,一部分修了屋子,還有部分買了田,也僅僅是能混飽個肚子。”姜茹說道。

    “聽說你日日都有肉吃了,這還不好嗎?”李婆子明顯不相信她的話,上下打量着,這白潤的臉蛋,這新做的褂子,哪樣不是錢?

    “如今村裏哪家喫不上肉呢?又有幾家穿衣像我之前補丁之上再粘補丁呢?“姜茹說道。

    李婆子一想也是如此,若是姜茹過得如普通窮人家的孩子,大家也不會看不過眼,畢竟誰家的日子也沒有上頂天的好。

    她這兩天在大銀杏樹聽說姜茹藉着上次一鬧,賣田之後,日子過得滋潤,又聯想到自己苦命的孫女至今還沒有說上婆家,這心裏啊,就不平衡了。

    你說這姜茹早不鬧晚不鬧,剛好在瓊花說親的時候鬧騰,這年頭有房有地有牛的女婿哪裏那麼好找的。

    就拿他們五塘村來說,算得是過得不錯的,但是滿足這三個條件的也就那三四戶人家。

    瓊花這一耽擱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她這乖孫女嘴上沒說,暗地裏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呢,好幾次都眼眶紅紅的。

    姜茹看着李婆子神色有所動,嘆了口氣,又道:“我這幾日去鎮上,就是看看有什麼活計是我能做的,您也知道,我這把力氣種田肯定是不得行的,就看有什麼取巧的活兒。”

    “也是,坐喫山空的這個理兒,老祖宗都說過,可是看出來什麼門道了嗎?”李婆子又問道。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姜茹嘆了口氣,“那鎮上的人都追求風雅,我之前的涼茶也不好賣,擱在人家店裏買,還要給人家抽成……”

    李婆子點點頭,那鎮上的人喫穿可比他們精緻多了,看不中這山野的涼茶也是自然的,這麼一想,姜茹的日子算不得好過。

    “旁人只看得到表面風光,這內裏到底如何,關起門來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姜茹繼續說道,“我這日日還擔心別人嚼舌根,說我不顧念家族情分,爲了點利益將大伯家逼迫到如此地步。“

    姜茹一邊說說着,一邊低眉,露出一個哀愁的神色,餘光但見李婆子眸光微閃躲避,心中一沉——還真有在背後這麼說她?

    這人也不做他想,肯定跟大房脫不了干係,她還在疑惑大房吃了這麼一個虧,爲什麼還沒有動靜,敢情人家早就行動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這也不怪姜茹,畢竟她天天忙得很,家裏家外都是她一個人,哪有時間去大銀杏樹下聽八卦。

    “唉,說的也是,這年頭,誰不背靠宗族呢,這要真出個什麼還不是家族裏面的人幫忙撐場面?”李婆子說道,打量着姜茹的神色。

    她也知道,當初姜家沒有站在姜茹這邊,是寒了姜茹的心,但不知日後這關係能不能修復。

    李婆子關心這事也有她的緣由,她兒子如今在幫家族做事,以後要想在族中說得上話,還得有人支持,姜茹雖說遲早要嫁人的,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姜茹並不知道這層關係,只覺得李婆子的話似乎帶有試探之意,就好似……不希望她和家族關係變差?

    “婆婆說得對,這人啊還是得要有根,四處伶仃飄零,到最後都要落葉歸根,我自然是想和大房關係好,但是……”姜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李婆子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拉着姜茹在一旁坐下。

    姜茹嘆口氣,嘴脣動了動,好似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她嚥下去了。

    李婆子一下子心急了,難道說這裏面還有什麼隱情嗎?

    “你這丫頭,在婆婆面前有啥不能說的,婆婆會給你保密的。“

    姜茹心想,我信了你個鬼的,她可是聽說過李婆子以前有個外號叫做李大嘴,這什麼八卦到了她耳朵裏,準保宣揚得整個村子都知道。

    不過她現在的確是需要李婆子這個八卦傳播器,便道:“那秋收前幾日,我和姜蘭在魚塘邊爭吵了幾句,這件事您是知道的吧?”

    李婆子點點頭,那日她不在,但是這件事也是聽說了。

    “那日之後,我便做了個夢,夢裏姜雲會來村頭的大樹下找我,因姜蘭的事情給我道歉,還說她會自己摔上一跤因此埋怨我,慫恿王氏不給我租子。”姜茹說道,聲音壓低顫抖,帶上了幾分恐懼的味道。

    看李婆子正盯着自己,知曉她已經上鉤了,繼續說道:“剛開始我以爲這是個夢,誰知真的應驗了,那天她真的來找我,還摔了一跤,這事兒楊大哥也看到了……”

    搬出人證,增加事實的可信度。

    李婆子果然摸了摸胳膊,感覺一陣陣地發冷,下意識地左顧右盼兩眼,惹得正在做衣服的瓊花疑惑地看着她。

    ”後來呢?“李婆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了。

    “但是我不信夢。”姜茹繼續說道,“我大伯家雖說是摳門,但是每年都給了的,我不相信他們心腸這麼狠毒,畢竟我也是他們親堂侄女。”

    李婆子跟着點頭,這鬼神之事,有時候也是荒謬的,之前還聽說有人故意宣揚,以謀私利,被抓進大牢了。

    “所以,我去大伯家好幾次,誰知他們真的沒有給我租子。”姜茹說道,“我又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這下連瓊花都吸引過來了,突然出聲,嚇了李婆子一跳。

    “我夢到我爹孃了,他們說先前就是他們託夢給我,還責問我爲什麼不信,說我不愛惜自己是不孝,之後他們又說第二日早上,我大伯會帶着堂哥去鎮上問價格,想賣糧食。”姜茹緩緩說道,聲線起伏,渲染着恐怖的氛圍。

    “他們去了?”李婆子問道。

    姜茹點點頭,將自己那天碰到姜老大的事情說了。

    “難怪你那天非要把田地要回來呢……”李婆子嘀咕道,難道說是姜老二兩口子真的給姜茹託夢了?

    要不是託夢,姜茹怎麼能猜得到這麼多?

    李婆子心中還是有些疑惑,這事兒她得去打聽一二,雖然她是愛講八卦,但這捕風捉影的事情,又涉及鬼神之說,她還是慎重點。

    正當她們低聲講話之時,門突然開了,從外面進來一個人,嚇得三人都一個激靈。

    連姜茹這個“造謠”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李婆子沒好氣地看着自家老頭子,“這進門也沒有個聲音,你想嚇死誰啊?”

    姜老頭一臉茫然,他天天都是這樣啊,再說,這大白天的,她們三個人好端端地關着門幹嘛?

    李婆子當然不好說自己在聽八卦了,只是登了姜老頭一眼。

    “婆婆,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姜茹起身說道。

    李婆子送走姜茹後,立馬挎着籃子要出門,姜老頭瞥了她一眼,“去哪裏?”

    “你管我去哪裏。”李婆子又說道,“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弄下三分的地,你別一個人逞強,到時候累死在田裏沒人知道。”

    “知道了。”姜老頭不耐煩地應道。

    李婆子又嘀咕了幾聲,纔出門,瓊花卻是知道她奶奶肯定是去打聽姜茹的話是不是真的。

    從李婆子家出來,姜茹便思考着還能去哪裏弄到貓,要不還是問問張氏,看她孃家那邊有沒有。

    但是這種事有幾分可遇不可求,大了的貓很難養熟,不戀家就不抓老鼠

    姜茹以爲這個事情會很難解決,沒想到下午就出現了轉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