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姬硯沉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帳頂。

    他微楞。

    是奉安殿。

    寢殿的華麗氣派,彷彿吞噬了來訪者的所有氣息。

    瑰麗的頂棚上懸掛着精心雕刻鳳羽和牡丹,散發着溫暖的光輝,寒意削減就彷彿褪去了整個一線天的雲霧。

    伸展開的牀帳,是柔軟珍貴的細麻絲緞與蠶絲相結合的質料,觸手可感的舒適度,既不熱又不冷,就像婉轉的天籟,。

    瞭望窗外,殿中可清晰看到盤旋在藍天上慢悠悠的秋仙鶴,也能遙望到靜靜從遠山間飄絲繞帶的煙雨,還有逐漸逼近的清風掠動古松枝葉的風聲,還有……

    姬硯沉垂眸,目光漸漸的落在趴在自己胸口處的殷鹿竹身上。

    她眉眼輕輕的閉着,長長的羽睫垂下,正均勻的呼吸着。

    還有,那被她緊緊握住的手。

    這一切的美好,讓他心智難忘,流連忘返。

    即便胸口處有些發麻,姬硯沉依舊忍着,動也不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目光眷戀的停在殷鹿竹的臉上。

    這個人,自己從前怎麼就會這般厭惡她呢。

    明明,她這般叫人不捨。

    若是這錦繡如織的塵世還有什麼是他放不下的,那麼,一定是殷鹿竹了。

    想到自己的血毒,姬硯沉眸色暗了暗。

    上蒼終究還是對他殘忍了。

    若不曾遇到殷鹿竹,他想,死也就死了吧,可如今,他竟這般不捨。

    姬硯沉眼眶突然就有些溼潤了起來,他從不曾有一刻這般責備過天命的不公。

    “姬硯沉!”

    殷鹿竹一聲驚叫忽然響起,而後猛地坐了起來。

    姬硯沉盯望着她,那雙眼睛裏含着驚喜,含着脈脈深情。

    “殷鹿竹,你夢到我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低聲詢問。

    殷鹿竹還有些恍惚,聽見姬硯沉的聲音,她這纔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她忽然一頭扎進他的懷裏,一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纖細的腰。

    這個男人似乎又瘦了,瘦得叫人有些心疼。

    感覺到她的不同尋常之處,姬硯沉身子微僵,“你……是在擔心我麼?”

    “姬硯沉,對不起。”

    殷鹿竹的聲音自他的胸口處悶悶的傳來,帶着一抹令人忽視不掉的顫音。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姬硯沉眸色微僵。

    他菲薄的脣瓣輕輕抿了抿,試探的詢問:“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嗯。”殷鹿竹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那抱住他腰的手又緊了幾分。

    回首這些年的路途,她的身邊,似乎總有姬硯沉的存在,而她,也習慣了,慢慢的就覺得,他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永遠都會陪在自己的身邊,供自己驅使,給自己解悶,甚至救她性命。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個男人會離開。

    殷鹿竹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澀,讓她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怪我,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

    “殷鹿竹。”

    不等她把話說完,姬硯沉便輕輕推開了她,瞧着她紅腫的眼睛,他有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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