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感受着肩上多出來的衣服,自內而外傳來淡淡的體溫,微微側頭,裝作不經意間深深嗅聞着那暈染了幾分草木沁香的衣服。
修長的五指虛攏着,指尖相互輕觸,壓下心頭涌上的莫名渴望。
現在,她就在他身邊。近在咫尺,只需伸手一攬,就能擁入懷中,揉碎融入到他的骨血,密不可分。
有了這個認知,躁動的興奮順着千絲萬縷的神經爬到四肢百骸。
朝思暮想的聲音在他的耳側響起,溫溫柔柔的如和順的春風。
他突然回想起多年前抓到的一隻百靈鳥,真動聽啊,可惜總是想着逃,那死寂的天空有什麼誘惑力,留在他身邊不好嗎?
所以,他只好親手了結它的生命了呢
此刻,他能感受到她溫熱的氣息籠罩在周身,酥酥麻麻的癢意不斷灼燒着他即將蒸發的理智。
如果能再近一點該多好啊,就近一點。
好想好想抱住她啊。
低垂的眸子中,有癡迷和黑暗的神色交纏其中,但那些全部被清冷淡漠小心地包裹僞裝了起來,隱晦的叫人難以察覺。
當看到她昏倒在地上,他眼前一片昏暗,渾身的血液都在尖叫他還是沒有保護好她那妖獸,可真是便宜它了。
哦,還有那二人,雖然礙眼,但留着還有些用。
他退去衣衫,輕輕蓋在她身上,癡迷地盯着,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她的眼皮微動,快要醒來,他纔不捨得爲她壓了壓衣角,退回到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的距離。
什麼時候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到她身邊啊
她起身了,可是卻先問了那二人的狀況,呵,怎麼可以啊,他會忍不住把他們殺掉的,暴虐的情緒衝不斷刷着他的神智,險些淹沒他。
不可以不可以,她纔對他放下了防備,不能就這麼前功盡棄,不能讓她發現最真實的他。
經歷了那些,他自然知道什麼樣子旁人最喜歡,只是他還要戴着這副令他噁心的面具到何時?那幫人見了現在的他,估計會笑掉大牙吧。
“需不需要上些藥?”南清輕聲問着。
畢竟剛纔那鮮紅的印記甚是駭人,雖然謝珩的武力值自不必說,但是傷口這麼敞露着不做處理,到底是不利於癒合。
“不必。”
謝珩添了一根柴,一時間火星四射,在微涼的夜中很是暖和。
“呃。”衛揚那邊傳來一聲痛苦地□□。
衛揚右耳挨着地面,臉朝左,細密的汗珠凝結在眉心,人中處。
南清伸手附上他的額頭,嘶,好燙,像是滾燙翻騰的開水。
“謝珩,衛揚他燒的好熱!”
南清用衣袖給他擦汗,那汗珠卻細細密密不斷從肌膚深處鑽出來,像是一道沸騰的泉眼。
“他之前,可曾有過‘能力’?”
在南清開口前,謝珩便起身走向衛揚,不動聲響地隔開南清與衛揚的肢體接觸,伸指覆於衛揚頭上,淡淡地問。
“‘能力’?莫非”
衛揚是她看着長大的,平日裏最是喜歡舞刀弄棍,上房揭瓦。這個大陸有‘能力’的人伸出手去絕不超過十個,而這‘能力’一事,只是聽衛揚偶爾欽羨地提起過。
南清搖了搖頭,莫非這是覺醒‘能力’的前兆?
“‘能力’有一部分是先天自有的,有一部分依靠後天覺醒。如若是後天覺醒,每個人覺醒‘能力’時的表現各有不同。”
謝珩將手指收回,在看不見的地方不留痕跡地擦拭着:“這般體溫絕非常人能夠忍受,若能堅持下來,倒是另有一番機緣。”
聽到謝珩這樣說,南清放下心來,也算是因禍得福,若是衛揚能夠得到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唸的‘能力’,她心裏也能減輕些愧疚。
衛揚不時地□□着,南清也跟着一起着急,準備繞到另一邊再爲他擦擦汗,雖然杯水車薪,但也比干看着什麼都不做要強。
“我來吧。”謝珩身形微動,攔住了她,淡淡道:“我有覺醒的經驗,一切交給我,大小姐先去休息吧。”
南清有些猶豫,謝珩他自己還是個病號呢,撐着病軀救他們,現下還要再照顧別人,這怎麼說的過去。
“我有覺醒的經驗,知道如何處理。我的傷並不重,大小姐不必憂心。”
謝珩垂眸細細盯着她,彷彿火光都被碾碎成了碎末,撒進他幽深漆黑的眸子中,淡然冷冽的目光如水般退去,雙眼像吞噬光線的漩渦,蓋着一層瀲灩的波光。
“況且,衛揚是我的徒兒,我自會全力以赴。”
南清多少有幾分訝異,他真的收衛揚爲徒了,她一直以來這不過是衛揚一人的‘單相思’罷了。這麼看來,說劇情魔改她也信了。
下意識地望了望身側的系統,只見它頭還是窩在羽毛中,靜靜地爲裝死做出一份巨大的貢獻。
“那,那我去了,有什麼事直接叫我起來就好。”
“嗯,記得穿上中衣,小心着涼”看着謝珩身上披着的中衣,輕聲囑咐道。
南清就着喬南汐身側躺了下來,把系統抱在懷中,倦意如潮水般涌了上來,侵襲着身體每一個部位,躺下的瞬間便沉沉睡去。
林間晨光熹微,南清模模糊糊醒來,稍作活動,感覺身體裏充滿了力量,誒沒想到兜兜轉轉間那件衣服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顯然,衣服的主人並沒有聽她的話好好養傷,懊悔擔心之餘,心底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浮了上來。
“唔,頭好疼,之前好像看到了阿珩哥哥,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這是哪裏?”喬南汐醒了過來,揉着頭不解地問道。
南清起身,幫喬南汐按了按太陽穴,道:“謝珩救了我們,我們現在在很安全的地方。”
“唔,阿珩哥哥呢?”喬南汐聽到謝珩的名字後,四下張望尋找着謝珩的身影。
“衛揚也不見了?”南清掃視一週,未見衛揚和謝珩的蹤跡,她這一覺睡的,都錯過了什麼?
“喬南汐!清姐姐!”身後傳來衛揚朝氣蓬勃的聲音。
回首望去,衛揚左手拿着劍,朝她們這邊跑來。東方欲曉,謝珩在後邊遠遠的跟着,一步一步踏着朝露走近。
“小爺我覺醒了‘能力’!”衛揚跑到跟前,興奮道。
“你覺醒了什麼‘能力’?”喬南汐頗爲好奇。
“我也說不好,昨天一整晚我夢到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師父說可能我的‘能力’的是[預知]。”
“[預知]?可以看到未來的那種嗎,你昨晚夢到了什麼?”喬南汐有些羞怯想着,若是真能預知,是不是也能在夢中看到她和阿珩哥哥的未來呢?
“我夢到夢到建在水上的城池,星星點點的燈火比那天上的月亮還亮,可美了!”
“建在水上?噗。”
喬南汐原本好好聽着,聽到這一句,直直彎腰笑了出來,虧她剛纔還想着讓衛揚幫她夢夢她和阿珩哥哥的未來:“你確實這不是白日夢?”
“白日夢?怎麼可能!師父說我這是[預知],不過只能被動預知,不能主動使用。”
“師父?”喬南汐的笑聲終於停了下來,有些震驚地問道:“不會是阿珩哥哥吧”
衛揚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一臉傲嬌:“那可不,不然你以爲是誰?”
“阿珩哥哥,你,衛揚他”
喬南汐顯然不信衛揚說的,小跑到謝珩身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喬南汐的表情可以用僵化來形容
“嘁,還不信小爺。”衛揚小聲嘀咕着。
南清笑着聽喬南汐和衛揚打鬧,手中動作卻是不停,研究着尋靈尺。
“往西走?”
聲音自身後傳來,清冷的質感,很好聽,南清難得紅了紅耳朵。
“啊對。”
南清本是想拉開些距離的,但是猶豫間已經喪失了最好時機,謝珩又稍稍走近幾步,把距離把握在一個很親近卻又十分安全的範圍內。
謝珩眼睛微眯,閃過一絲微光,很好,他自會慢慢滲透她的生活,讓她不再排斥他的靠近。
“其實我有些好奇,我們究竟是怎麼陷入那個水鏡的?”
他們毫無防備的就進入到那個水鏡裏,那水鏡難道只是單純的陰陽顛倒嗎,還有最後出現的羊面虎身的怪物。
“在馬車駛出陵州城的那一刻,我們便進入了水鏡之中。”
謝珩朝前走了幾步,南清在後面跟着。
謝珩折下樹上的一片葉子,道:“陵州隸屬秦嶺以北,北方的葉小而薄,顏色淺淡,你看這個。”
南清接過謝珩遞來的樹葉,這樹葉明顯是葉片大而厚,顏色較深,一看就是吸取了充足的水分與日照,這樣的植物,向來是南方獨有的。
“我們難不成通過水鏡,跨越了空間?”南清仰頭望向樹葉,一些被忽略的細節慢慢浮上腦海。
“正是,此水鏡與四時之書存在些許聯繫。”
謝珩微微頷首,一字一句道:“或許,我們現在離四時之書的距離要比我們在陵州城近得多。”
南清點點頭,稍稍攥緊了手中的尋靈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