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盛瞬間明白自己猜錯了,恨不得回到之前掌自己的嘴。
那麼多話幹什麼!明明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爲說錯了話而丟了官喪了命,面對堂兄的寶貝狐狸居然憑藉猜測就這麼說!
裴盛連連點頭,不敢辯解,明顯這個話題已經是多說多錯了,小狐狸變大狐狸和他有什麼關係,就算變人他也管不着。
林織倒是在笑,裴鐸這個樣子可太有意思了。
裴鐸發現了林織在笑,捏了捏他的耳尖。
小狐狸居然能笑得出來,真是心大的傢伙。
裴鐸並不是夜夜歇息在通道後的裴府,偶爾也會住在宮中,他就住在側殿。
太監婢女們知道裴鐸不喜歡人近身,早早退出了側殿,只留着兩人守夜。
迴廊上夜風微冷,裴鐸抱着毛茸茸的狐狸,嗅聞着他身上傳來的近乎甜膩的香味。
“午時在殿內笑的那麼歡,真的想尋狐狸回來同你作伴?”
裴鐸舊事重提,他可沒把這一件事忘了。
小狐狸的腦袋在裴鐸的懷裏搖成了撥浪鼓,表示了抗拒。
“那些開了靈智的狐狸我都瞧不上,何況是一般的凡狐。”
妖狐一族的狐狸生下來就有靈智,知曉如何修習,自然和普通動物不能混爲一談。
“那要是有與你同族的狐女,你便是情願了?”
裴鐸哼笑了一聲,摻雜着些涼意。
林織聲音誠懇道:“倒也不是。”
裴鐸聽到這句話後心裏舒暢了些,自家養的小東西怎麼能被別的玩意亂碰,想到小狐狸這身皮毛會被別人撫弄,他的眼神都森冷了幾分。
可裴鐸剛感覺到舒心,就聽見小狐狸坦率地說:“我不喜歡女子,若是男子應當可以,可惜沒有這般的同族。”
不僅沒有同族,原主記憶中的公狐也只喜歡和女子廝混。
裴鐸低下頭,盯着狐狸的腦袋。
幸好這院內沒有旁人,不然那人恐怕會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因爲這位可以說是權傾朝野的宦官臉色十分駭人。
林織心裏感嘆,雖然他沒擡頭看,但恐怕裴鐸眼裏的溫度比這秋夜還要涼了。
繡有暗紋的朱紫衣袍在空中飄揚,裴鐸抱着狐狸繼續向前走,他動作慢條斯理地梳着狐狸的毛髮,眼神冰冷,聲音卻溫和,甚至帶有一絲笑意。
“可惜,真當是可惜,不若我替你想想法子?”
他倒真像個盡職盡責的飼主,能夠爲妖寵考慮到這個地步。
“什麼法子?”
林織有些好奇地問,心裏有些疑惑地想難道裴鐸打算親自上了?
這有些出乎林織的預料,這進度比他想的快一些啊,他以爲至少要等他用人形勾個幾次才足夠。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裴鐸的眼眸幽深,像是燃着冰冷的火。
裴鐸現在的確是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看緊這難壓本性的狐狸,若是他被人騙到手,裴鐸不確保自己不會把人碎屍萬段。
他留了林織一命,對他許諾會幫他拿回妖心,也餵養了他,那無論是日常喫食還是妖力恢復,他都應該負責,這種事他也理應一同包辦了。
玉鉉殿寢宮內的牀比裴府的牀更爲寬大,上面墊着柔軟的錦被。
裴鐸將小狐狸放了上去,對上小狐狸迷茫的眼。
權宦冰冷的手指觸碰到了小紅柱,又在鈴鐺上按壓而過。
林織腦袋有些空茫,發現情況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不行,這種事情還是太超前了,他不想這樣,他可不打算只在裴鐸的心裏當一隻狐狸。
眼前的狐狸忽然化爲了人形,裴鐸的手指微頓,瞧着少年向後退了幾步,用被子遮住了自己,有些慌里慌張地說:“大人,我不想知道那個法子了,我會努力調整的,無需您動手廢掉,我還想留着。”
他真的是永遠不明白這隻狐狸腦子裏在想什麼東西,不過他轉念一想,似乎他剛剛的言行舉止還真有這麼‘一勞永逸’的意思。
林織上挑的狐狸眼因爲委屈的表情而越發顯得無辜,眼裏覆着淡淡薄霧,纖儂合度的長腿曲着,被錦被遮去些許。
興許是養在身邊久了,也可能是上次幻境中瞧見過,裴鐸對林織的人身倒什麼排斥,看着牀榻上的少年,想着如何解釋清楚。
“大人,您別這麼瞧着我。”
狐狸少年忽地開口,偏了偏頭躲開了裴鐸的視線,可他淡紅的側頸卻映入了裴鐸眼中。
林織微顫的睫毛表現了他的侷促,他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說:“您太好看了。”
原本清脆的少年音變得綿軟,彷彿在溫泉水池裏浸泡過一番。
裴鐸發現了他悄悄地將被子又拉上了一些,似乎在小幅度的輕蹭着遮掩着。
小狐狸雖然率真,但也不是沒腦子,恐怕也不敢對着他表露狐媚本性,怕真的被他摘了物件,可偏偏也不太聰明,遮掩功夫不到家。
裴鐸起了戲謔的心,也不急着開口解釋,就這麼瞧着林織,想要看看他接下來打算怎麼應對,再變回狐狸麼?
少年大抵是太過緊張,在裴鐸的視線下冒出了尖尖的狐耳和蓬鬆的尾巴。
他不這般做還好,他這樣又讓裴鐸想起了他在水中抱着狐尾的模樣。
當時請他摸一摸,如今卻恨不得貼在牆壁上離他遠些。
他從未傷害過他,又何需對他如此懼怕。
欣賞夠了,裴鐸纔開口說:“放心,我不打算那麼做,難道在你心中,我這般不近人情嗎?”
林織小聲嘟囔:“誰讓你是鎮妖師。”
他說的再小聲,裴鐸也聽得見。
在天敵強弱清晰可見的情況下,妖物自然會畏懼。
又敬又懼,裴鐸身旁的人一貫如此,裴盛是這樣,林織也不例外。
“林織,你是我的妖寵,只要你不做出我當初定下的兩條規則,我自然不會對你做什麼。”
裴鐸莫名有些煩悶,一邊對林織招手一邊道,一如往常召喚小狐狸那般。
狐妖聽了這話下意識地靠近,柔順的長髮被青年蒼白冰冷的手指梳理。
“狐妖不好尋,世間男子卻多,可大多男子都污濁,且我又擔心你妖性難控,可能會傷人性命,但有一個法子可爲你排解。”
裴鐸本來沒想這麼做,可狐狸忽然化爲人形,他便打算這麼辦。
裴鐸立刻牀榻邊,去了玉鉉殿的櫃子旁。
他雖從不用這些東西,可身邊的宮人卻會在裏面備着,先前裴鐸懶得理會,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派上用場。
林織已經猜到了裴鐸要做什麼,有些意料之外,立刻調整了自己的計劃。
裴鐸說的那些話他半點不信,恐怕裴鐸根本沒考慮替他找什麼狐妖更別說男人了。
至於他爲什麼沒有親自上,
林織不清楚他是不想暴露他不是太監的祕密,還是真的沒有感覺。
裴鐸拿着東西回來,便看見坐在牀上好奇地盯着他看的狐耳少年。
妖哪裏知羞,少年總是如此坦率。
狐狸尾巴搖搖晃晃,在少年的身前掃動。
小魚狀的玉雕精巧漂亮,在燭火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大人?”
林織微微歪頭,尖尖的狐耳也跟着一同歪斜。
裴鐸俯身,觸碰着紫色的狐尾,他望着他道:“我從前只想你做妖,不想你做人,可你既然能化人,便也要有人的模樣。”
“尾巴和耳朵都不能讓他人觸碰,明白嗎?”
裴鐸的手指逆着毛髮向下梳理,掐住了尾根。
他的身旁靈氣涌動,屬於頂級鎮妖師的威壓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