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不放心雲虛道長,只是特地給暗中想看的人看一眼。
盒中放着一個近乎透明的水晶瓶子,冰玉蓮浸泡在其中,在光下格外漂亮。
這寶物的交接方法也是他們和雲虛道長商量好的事,接下來只等着想要這樣東西的人上門了。
林織回到宅邸時,門房已經收到了不少拜帖。
即使他當初爲了清靜從客棧搬到了這裏,但關注他們的人不少,加上曲梓珩他們也會來,所以風聲走漏在所難免。
如今戚禾成了第一,慕名而來的人就更多了。
林織將拜帖和書信讓人進行篩選,和戚禾一同將冰玉蓮放在了他們早就準備好的地方。
接下來就是等,着急的不會是他們。
戚禾奪魁小院裏本該有場熱鬧的慶祝宴,不過因爲各種原因,這場小聚無法實現。
七星門的事情還未結束,即使寶物沒有失竊,但叛徒卻還未揪出,曲梓珩跟在雲虛道長身邊處理事物,因而不能前來。
嚴亦萱的師兄大概知道不太平,因而也把嚴亦萱拘在了身邊以免她出事。
兩個最鬧騰的人來不了,氣氛難免差些讓人有遺憾,林織便乾脆把場歡宴推遲。
當然,即使宴會推遲了,戚禾還是要被好好犒賞的。
林織並沒有吝嗇誇讚的言語,他的確很滿意。
“師父謬讚了,我仍有許多不足。”
戚禾早就換了身衣裳,他的右手放置在身前,卻用左手舉杯。
“右手傷的很重嗎?”
林織不自覺微微蹙眉,眼神落在戚禾的右肩上。
他記得戚禾受傷的地方在右手肩膀向下,回來的時候他沒察覺到異樣,還以爲沒有大礙。
雖然他知道戚禾有時候會故作難以忍受來讓他心軟,但許多時候情況確實很嚴重,只是戚禾能忍假裝不能,而不是傷勢很輕。
學武並不是條坦途,就算是天賦絕佳又服用了藥物的戚禾,也不是一蹴而就,和白無求學輕功的時候,有一次他傷的很重,卻只是尋常和他對話,還是白無求讓他來勸戚禾休息他才知道。
那時候戚禾和他說,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不想因爲這件事多打擾他讓他擔心煩心。
戚禾的小心機,向來是摻雜在真心裏,林織對他心軟,故而不在意自己有沒有上當。
“已經包紮過了,沒什麼事,師父不用擔心。”
像是爲了印證自己的話,戚禾還特地用右手夾菜,只是動作比起往日稍顯不自然些。
“師父這魚酸甜適中,你嚐嚐,說不定開胃能多喫下些。”
鱖魚改刀後裹麪糊油炸,淋上一層酸甜的汁水,入口外脆內軟,戚禾正想夾給林織,手就被按住了。
“今日慶賀你奪魁,何須讓你顧着我,喜歡喫就多喫些。”
林織給戚禾夾了一塊放在碗裏,讓他好好喫。
戚禾應聲,夾起碗裏的魚細細品味,明明是同一道菜,味道就是更好了。
他從小就喜歡喫魚,但是在師父面前他並沒有特地表現過。
看不見後,他許多事情都變得麻煩起來,而有些東西是即使長大武功變高也沒辦法應對的事,例如挑魚刺。
可戚禾不知道師父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喜歡喫魚,他只知道有一天起桌上的魚要麼是這種刺也炸的酥脆做法,要麼就是刺少或刺大的種類,師父會特地讓他多喫些,偶爾還會有換着法子做的魚片粥魚丸魚羹。
師父明面上對他的好他說不完,這些細微之處的妥帖照料更是讓他說多少次謝都不夠。
從前這些情緒只是愛戴與感激,如此卻化爲了蠢蠢欲動的貪念,一次又一次地侵蝕理智。
舌尖觸及柔嫩的魚肉,不必多咀嚼,豐腴飽滿的魚肉便被抿開,戚禾的喉結因吞嚥而上下滑動,滿足卻又不滿足,比起他最愛喫的食物,他更迫切地想要喫些其他什麼。
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冒犯’師父才恰當,戚禾面上帶着笑容一邊和師父進食,一邊在腦海裏構想着他不斷推翻的計劃。
必須要周全縝密,時間恰當。
“嘿,看來我來的時候正好,正趕上了你們喫飯。”
耳熟的聲音從房頂上響起,引得林織擡頭去看。
衣衫破舊打扮的略微潦草的白鬍子老頭抱着酒坐在上邊,身手靈活地落在了院子裏。
“聽說你成了這次比武大會的魁首,小老兒特地來爲你慶賀,加之欽鶴谷一事,怎麼我都得來答謝一番,特地帶了一瓶上好的果釀來送你們。”
白無求自然地落座,不過說是送人,他倒是先給自己倒了一杯。
“果真好喝,不過還是淡了些,”白無求砸吧砸吧嘴,把帶來的禮往林織的跟前一放,搓了搓手說,“可否添副碗筷啊?”
他一向這麼個滑頭性子,林織讓下人拿了碗筷來。
白無求還自帶了一疊花生米來下酒,喫的津津有味。
戚禾倒了一杯果釀,口感綿長回味清甜,這是林織會喜歡的味道,戚禾立刻給師父也倒了一杯嚐嚐。
沒喫多久白無求就表露了真實來意,他嘿嘿笑道:“從前你給我的那種烈酒,我都喝完了,能不能再給我一罈?”
林織挑眉:“可以,你拿什麼來換?”
他就知道白無求不會無事登門,留給他的那些酒怕是早就被他喝完,如今找了個好時機又來討要了。
“這話不就太見外了,你是你徒弟的師父我是你徒弟的老師,你看在這層關係面子上,再給一壺?不然一小瓶也行,也不知你那種酒到底是在那找來的,再給我一點吧。”
白無求伸出兩根手指努力比劃着,眼裏寫滿了渴望。
林織:“你答應幫我做件事,我就給你一罈。”
“行!那先給我拿上來讓我解解饞,喝不到心癢癢。”
白無求滿口答應,根本不問是什麼事情。
林織讓人去庫房拿酒,邊喝白無求喝酒邊問五十年前正邪大戰的事情。
白無求口齒不清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天色黑下來的時候,那壇白無求帶來的酒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戚禾和林織喝完了。
酒的後勁上涌,他似乎有些醉了,戚禾揉了揉額角,用內力加快體內的酒化開的速度,聽着白無求已經喝醉睡着打鼾的聲音,將身旁的林織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