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熙走到屍體跟前,冷冷瞥了屍體一眼,面無任何懼色。
“他是自殺。”
謝易陽迴應道。
“胡說,我們明明聽到謝元珩臨死前朝謝丞相求饒,那聲音悽慘無比,隔着座假山都能聽到,謝元珩絕對不可能是自殺。”
在場的男子多是北柔的世家貴族,平日裏便對謝易陽多有不滿,如今仗着是在鳳儀行宮,有明嘉公主撐腰,膽子也大了許多,竟有人敢當衆反駁謝易陽。
“說吧,你們要如何處置本相?”
謝易陽心平氣和地說出這話,面上也看不出絲毫慍色,偏偏此話出口,在場衆人鴉雀無聲,有些人情不自禁夾緊胳膊,手掌撫摸雙臂,顯然因着謝易陽的話,周身泛起了涼意。
就算人是謝易陽殺的,他被抓進大理寺也只是走過場罷了,不出兩日,謝易陽就會被放出來。等到謝易陽重新回到丞相這個位置上,今日這些想要治了他的罪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心中對謝易陽懷有怨言的人想明白這個道理後,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卻是紛紛把目光投到宋雲熙這邊,等待着宋雲熙對於此事的定奪。
“讓大理寺官員把屍體帶走,命仵作好好驗屍,謝丞相暫未洗脫嫌疑之前,暫時由我鳳儀行宮看押。”
雖然宋雲熙挺不喜歡謝易陽住在鳳儀行宮的,可眼下這事,直接將謝易陽無罪釋放也不合適,直接把謝易陽關押道大理寺天牢更不合適,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讓他住在鳳儀行宮,由宋雲熙派人看押。
“來人,請謝丞相暫到柴房歇息。”
謝易陽平靜的面容在聽到這句話後總算生出了波瀾,雙眼正幽怨地瞧着宋雲熙,彷彿去柴房是件極有損顏面的事情。
確實也挺有損顏面的,但這就是宋雲熙的目的。讓謝易陽暫且丟丟顏面,殺殺他的銳氣,也好讓他找準自己的位置。
“給謝丞相送去膳食了嗎?”
已是夕陽西下,天色將晚,宋雲熙忍了好幾個時辰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已經送過去了,中午的時候送了六菜一湯,加五樣主食,不久前又送去了瓜果蜜桃,只是……”
東珠停頓下來。
“只是什麼?”
“只是謝丞相一口東西都沒喫,就只是靜靜在那裏,打坐。”
謝易陽的內心比宋雲熙料想得脆弱許多,還沒進天牢呢,便已經鬱悶得絕食了,再這樣下去,英明一世的謝丞相豈不是要折在鳳儀行宮的柴房?
雖然挺沒骨氣的,但宋雲熙還是忍不住邁開了腿,往看押謝易陽的柴房走去。
“吱呀。”
柴房的門被宋雲熙推開,一束溫暖的泛着紅暈的夕陽光輝投射到柴房中,也投射到謝易陽的臉上。
便是這紅暈的光輝也絲毫遮擋不住謝易陽慘白,好無血色的臉。
他坐在那裏,虛弱,無力,全然不似上午時那般威儀凜然。
“謝易陽,你這是怎麼了?”
宋雲熙衝到謝易陽身邊,像上午時候謝易陽懷抱着她一樣,攬住謝易陽的肩膀,讓他靠在她的頸肩。
“雲熙啊。”
謝易陽的神志清醒幾分,將額頭輕輕在宋雲熙的肩胛骨處蹭了蹭,然後頗爲滿意地笑了。
真想從他身上離開,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可是脆弱的謝易陽實在惹人愛憐,宋雲熙捨不得。
捨不得離開柴房,更捨不得離開謝易陽的身體。
“無事,雲熙不必擔心。”
宋雲熙不再嘴硬,取了一粒紅提遞到謝易陽嘴邊。
“甜的,吃了會好受些。”
謝易陽乖乖張了嘴巴,嘴脣輕輕觸碰宋雲熙的手指,將她手中的紅提喫進嘴裏。
“今日這案子已經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他會親自審理此案,定會還你清白,讓你不要着急。”
雖然因爲自己被冤枉,悲痛鬱悶導致謝易陽突然虛弱成這樣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也還是有這種可能的,宋雲熙決定先給謝易陽喫一顆定心丸。
“告訴皇上,不要插手這個案子。”
宋雲熙面露不解。
“否則,即便謝某是清白的,流言也會說謝某是靠着控制皇帝扭曲事實,才得來的清白。謝某倒是無所謂,只是皇帝還小,不應當遭受流言蜚語的中傷。”
連着說了幾句話,謝易陽的身子又虛弱了許多,靠在宋雲熙的肩膀上喘着粗氣,貪婪地呼吸着。
“是我不自量力,不想在賞琴宴上被別的男子比下去,對我受傷的右手用了藥,又將全部的內力匯聚到右手手掌處,讓我的右手能夠短暫地恢復正常。代價就是內力嚴重損耗,身體虛弱得像快要死去一般。”
謝易陽從宋雲熙懷中起身,滿是深情的眼靜靜望着她,情不自禁去撥弄宋雲熙的頭髮,輕撫宋雲熙的臉頰。
“我不是什麼大度的男人,無法忍受在你喜歡的領域裏,還有其他男人做得比我好,我就是要比他們強,比他們更加耀眼,就算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我也心甘情願。”
“幼稚。”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聽情話,宋雲熙算是個庸俗的女人,喜歡美男,更愛聽美男講情話。謝易陽的情話樸素真摯,句句都說到她的心坎裏,讓宋雲熙完全無法拒絕。
“那你喜不喜歡這樣幼稚的我?”
謝易陽的臉頰又朝宋雲熙靠近了些,調皮地輕咬了下宋雲熙地耳垂兒,才低語道。
宋雲熙被撩撥得臉頰通紅,心底裏卻極享受這樣的撩撥,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搞些賞琴宴之類的東西,也不要隨便招惹別的男人,我會喫醋的。”
謝易陽的話語中帶着些許嬌嗔,在與他一貫的強硬冷酷姿態作對比後,更加讓人無法拒絕他說的話。
可就這麼三言兩語被謝易陽攻略了,似乎顯得宋雲熙太無能了些,宋雲熙使勁兒搖了搖頭,不同意。
“舉辦宴會,招惹別人都是我的自由,我想做便做了,恕本公主不能答應你。”
謝易陽嘆了口氣,從宋雲熙身上起來,將堆在門口的食盒拿過來,用左手揭開食盒的蓋子。
“真是個殘忍的女人。不過下次,我同樣會參與競爭,把那些個諂媚你的男人都比下去。”
謝易陽拿起小勺,朝宋雲熙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