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顧青鳥找了一張紙出來,然後從角落裏找到了一支碳條,他做夢醒了,正好輪到他們值崗。

    趁着記憶還沒有消退,顧青鳥嘗試把夢裏的那座神像畫下來。

    小病號靠着他的肩膀,在他的動作間醒了過來,拽着他的一角衣角,睜着一雙沒有機質的眼,瞅着他畫的東西。

    “哥哥,畫畫爲什麼要從骨頭開始畫?”

    顧青鳥先畫出來的是人體骨架,然後才往上鋪色塊和神像的臉。

    他有點尷尬,壓低聲音說:“這樣畫準一些。”

    畢竟他是醫學生不是美術生,以前只臨摹過骨架,從骨架開始入手比較熟練。

    顧青鳥看一眼小病號,問他:“不困了?”

    小孩現在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這個年齡階段應該很嗜睡。

    小病號搖搖頭,隨手把懷裏的小熊和兔子玩偶扯到一邊,小兔子的繡花鞋掉了,也沒有幫忙撿起來。

    顧青鳥把紙筆放下,繡花鞋撿起來,幫小兔子穿上了。

    他畫了好一會的佛像,大致把外輪廓畫了下來。

    外形看着還是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出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尊佛像。

    如果是他見過的……那大概率的可能是出現在和民俗醫書有關的典籍。

    沒等他想明白,小病號開口道:“哥哥,這是藥仙。”

    “你應該還有一條尾巴沒有畫。”

    小病號指了指佛像底的位置,對他說:“紅蓮這裏,還有一條蛇尾,藥仙是古時候的黃岐之神。”

    顧青鳥愣了一下,緊接着腦海裏的畫面清晰起來,他想起來了……

    大腦的開關彷彿被打開,記憶潮水一般涌現出來,他想起來他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圖案。

    那是一本志異類的書籍,講的是非常古老的神話故事。

    上古時期戰亂,那時候沒有大夫,各個部落之間只有巫醫。

    沒有人知道巫醫他們從哪裏來,巫醫能夠爲人治病,他們所會的巫術,在古代時期被稱爲祝由術。

    皇帝內經裏面記載:皇帝曰:餘聞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

    祝由術非常神祕,據傳巫醫能夠靠咒術活死人肉白骨,還相傳能夠令人長生不老。可惜祝由術只在一些典籍被提起過,後世早已失傳。

    顧青鳥想到這裏情不自禁地有些怔然,這些記憶像是從塵封的腦海深處打開,他爲什麼知道這些,不記得在哪裏看到的。

    可能是平常雜書看太多了,有些自己都忘記了。

    祝由術……這個村子又是祝姓,當真有這麼巧合?

    既然這是藥仙,如果自己看的沒錯的話,那麼寺廟裏可能確實供奉過藥仙。

    甚至整座村子可能都和藥仙密不可分。

    沈煥和孫菲菲和他所說的不同,經歷的也不一樣,他至今沒有看到寺廟真正的樣子。

    看來明天需要再去一趟寺廟。

    還有一項疑問,無論是長生仙還是藥仙,祭祀他們爲什麼要用童男童女……準確來說,村裏的祭祀對象是誰,目的又是爲了什麼?

    這些尚且不明確。

    顧青鳥把這幾點記下來,他覺得似乎這些線索很快就能連在一起。

    他在本子上飛快地寫着,醫學生的字體不敢恭維,明天早上他打算再告訴衆人。

    “小寒,謝謝你。”顧青鳥一口氣寫完,減寒鴆一直在旁邊盯着他寫,安安靜靜地待着沒有說話。

    “多虧你提醒,讓我想起來了。”顧青鳥說:“這座村子,說不定真的是上古巫醫的後代。”

    減寒鴆拽着兔子耳朵,面上沒什麼表情,從剛剛起顧青鳥就寫了一堆他看不懂的東西。

    青年做事的時候非常專注,顯然方纔直接把他忽略了。

    他可以直接告訴對方這座村子的背景,可青年並不需要他怎麼告訴,他自己似乎已經快接近真相了。

    說不定他真的能夠從這座門裏出去。

    顧青鳥把紙筆放到了一邊,也差不多到了時間,去叫了宋雨和黃毛室友之後,他就睡了過去。

    一夜之間安然無恙,這一夜沒有死人。

    第二天一早,村裏掛上了白布,一大早,老頭過來給他們送了孝布。

    “今天是祭祀的大日子,你們跟我一道去祭壇,祭品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老頭泛紅的眼珠盯着減寒鴆看。

    顧青鳥擋住了老頭的目光,老頭把孝布扎到了胳膊上,通常辦白事才把孝布這麼扎,真是古怪的習俗。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他說。

    老頭收回視線,對他們說:“白布一定要記得扎,不要落下了。”

    “如果祭祀上出了什麼意外,別忘了我們是簽過生死契的,到時候我可不會輕饒你們。”

    老頭鬆垮的眼皮垂着,面上像是粗糙的樹皮,青白的眼珠略微漂浮着,從房間裏出去了。

    顧青鳥把前一天晚上總結的線索告訴了沈煥。

    提到祝由術時,國字臉男人翻了翻眼皮,睜開了眼。

    “小顧先生,看來你懂得不少。”沈煥對他說:“你說的這些有待考證,那天你進寺廟裏看到的東西可能是鬼神製造的幻覺。”

    “這樣,我們下午再去一趟。”

    顧青鳥點點頭,白布在他手裏,他給每個人發了一塊。

    “哪有祭祀帶死人東西的。”孫菲菲頗爲不滿,但只是抱怨兩句,她乖乖地把白布系在手腕上。

    黃毛室友說:“下午我跟你們一起去,我找不到他的人……希望晚上回來能看見他。”

    沈煥略微點頭,沒有多問,很尊重對方的決定。

    他們一行人出門,外面現在還是凌晨五點多鐘的天色,今天是例外,老頭已經來了一趟,他們可以出門。

    學霸跟在他們身後,他把白布紮在腦袋上,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精神,讓人聯想起被火燒死之後復燃的白灰。

    “你們應該是第一次參加祭祀,不用害怕,白布條會保你們的安全。”

    學霸神祕兮兮地跟他們說,“到了之後你們就明白了,村長給你們的承諾不會食言。”

    “真羨慕你們,能進去見它,我在村子裏那麼久還沒有資格進去呢。”

    他們幾人都沉默不語。

    顧青鳥注意到學霸的五官已經略微變了,今天他穿的是一雙繡花鞋,是非常古老的款式。

    學霸皮膚比之前更加白皙,眉眼長開,像是在原本的五官上新長出來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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