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燕雀鴻鵠 >第55章 你到家了
    梁闕是被尿意憋醒的。車陸續開了三個多小時,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上了高速。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這幾個小時下來,梁闕大致明白夏語繽應該是暫時不會傷害她。

    “你不記得這條路了?是不是太久沒回去,忘了。”夏語繽莫名其妙的反問。

    梁闕看了一眼指示牌,看樣子是在往城郊開。

    “不管你帶我去哪裏,你能不能服務區停一下。”梁闕實在是憋不住了。

    夏語繽看了眼時間笑了下,溫柔地說:“可以的。”

    沒幾公里服務區就到了,梁闕急急忙忙就要下車,夏語繽一把按住她的手,還是那樣溫柔地看着看,然後說:“快去快回哦,別想着要逃跑。”

    梁闕整個人一哆嗦,差點尿在身上,她想夏語繽不是在說玩笑的,腦子裏剛剛冒出苗頭的想法立刻就給按了回去。

    【乖乖跟着他吧,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梁闕偷偷想,點了點頭就往衛生間衝去。

    水從下顎線劃過,鏡子上是水漬的印記,裏面映出的梁闕臉色很難看。事實上直到剛剛她依然在猶豫要不要逃走,可是她很介意,關於夏語繽說的一些話。

    夏語繽認識她已經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對梁琰還有江鴻他們的惡意實在超出了一個正常發小該有的程度。種種態度都表示,夏語繽知道的事遠比梁闕記得多。

    最後一次手術之後,梁闕忘了很多東西,只能模糊的記得一點點,在夢裏的痛苦和快樂她醒來之後也需要辨別半天真僞。這路徑梁闕大致明白,夏語繽想帶她回原來的家,私心而言梁闕想跟他走。

    “小翼,媽媽很愛你,也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我希望我的小翼永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梁闕摸摸脖子裏的項鍊回想着夢裏經常會見到的那個女人,那個人溫柔的笑容就像是曬過太陽的棉花被子一樣暖洋洋,而她有的只有那一張合照,再多的就沒有了。

    梁闕鞠了一把水往臉上撲了兩下,擡頭看着鏡子笑了下:“走吧。梁翼,去見一見原來的你。”

    梁闕再回到車上的時候還是那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在他的注視下樑闕把安全帶繫好,目光碰到夏語繽時立馬就挪到了前方。

    車又開了出去,片刻的安靜後梁闕突然問:“你是不是要帶我回小時候的家啊。”

    夏語繽有些意外又有些開心地說:“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只是城郊應該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梁闕誠實地說。

    夏語繽笑笑不接話。

    他不生氣的時候總是這麼溫柔,就像剛認識的那天。哦,錯了,總像梁闕以爲的第一次見面那樣。

    天光逐漸暗了下來,在經過第三個出口的時候夏語繽打了右轉。下了高速之後又開了一段省道,梁闕看着眼前出現的鄉村小道突然覺得有些記憶清晰起來了。她坐直了身子。

    “你看那裏,原來有個大水車的。”在經過第一個小橋時夏語繽突然開口了。

    一路上他很少說話即使是梁闕發問他也很少接話,在這個時候聽到他說話,梁闕有種他是導遊的錯覺,甚至快忘了自己是被迫帶來的了,她噗嗤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我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來。”梁闕沒回頭,盯着窗外他剛剛指的地方看。昏黃的燈光透過樹幹形成斑駁的樹影,照在梁闕的臉上,明一道暗一道。

    梁闕語氣算不上和善,重新回到這裏讓她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抽搐感,長時間沒有進食的胃像是突然覺醒一樣開始痙攣。

    不舒服,她很不舒服。

    夏語繽並沒有生氣,他哼着小調繼續開。

    等那陣讓梁闕發虛的抽搐感過去後,她覺得夏語繽的小曲聽着耳熟。像是在夢裏聽了無數遍的那一首,坐在高高的山崗上,聽媽媽講過去的故事。

    “我們到了。”

    車門關上的聲音在夜晚的鄉村裏顯得很突兀,時間其實不晚,大概是七點的樣子。梁闕仰頭看了眼高高掛在天上的月亮,等夏語繽的下一步安排。

    夏語繽叫了她一聲,梁闕跟着夏語繽深一腳淺一腳得往更裏面的一棟房子走去。

    鄉間的小路因爲沾上了露水變得有些泥濘,在梁闕白色的球鞋徹底被泥巴弄髒之前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還記得這裏嗎?你小時候喜歡坐在這口井邊等小蟬阿姨回來。”夏語繽指指不遠處的一口枯井向梁闕介紹着,有種憶往昔的迫切感。

    這是一座平房,門上還貼着褪色成粉色的對聯,依稀還能分辨出是一句喜慶話,如果另外一邊沒有撕掉,或許還能靠平仄對出一些。

    門前是用水泥鋪的,潦草的很但比泥地好一些。梁闕站上去背對着屋子蹭自己的鞋底,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把鞋底弄乾淨,擡起頭看了眼天,從頭到尾沒看水井一眼。

    夏語繽看了她一眼,找出鑰匙開了門。

    “進來看看嘛?”

    梁闕站了一會兒,最後不知道是因爲實在太冷還是確實想進去看看,總之她還是進去了。

    房子從外面看很破,但是進來之後梁闕發現屋裏收拾的很乾淨,她吸了吸鼻子,空氣中還是多少瀰漫着一些灰塵的味道。她知道這裏應該是自己原來的家。

    夏語繽像是主人一樣,熟門熟路地打開裏屋的門,扭頭對她說:“看看你原來住的地方嗎?”

    他的聲音帶着蠱惑得魔力,像是深海的人魚在歌唱,梁闕忍不住往裏走了兩步。

    其實在車拐進這個小路的那一秒開始,她就在想,原來的那個地方現在是什麼樣呢。

    現在她真的站在了這個屋子裏面,反而有些近鄉情怯。她左顧右盼,摸着牆上的一些劃痕,突然說:“這是我小時候用彈弓打的。當時媽媽還打了我。”

    她的頭突然又痛了起來,腦袋裏閃過很多片段,梁闕痛苦的閉上眼睛,夏語繽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一樣,甚至貼心的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讓她坐着,而自己就這樣站在一邊略帶享受得看着她痛苦的表情。

    “我想不太起來,我現在頭有點痛。”梁闕的語氣帶着求饒,她不太想回憶了。

    “你怎麼會想不起來呢?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你媽媽打你了嗎?”夏語繽猛地站起來,用手死死抓住她的肩膀,說到激動的時候還搖動着梁闕的身子,屋子裏還回蕩着椅子在地上挪動發出的聲音,略有些尖銳的聲音讓梁闕的腦袋更痛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梁闕用力推開他的手往那個唯一開着門的房間衝了進去,然後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夏語繽卻不喫驚,他收起剛剛的失態,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小翼,那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吧,我回我自己的家了,我們就像小時候一樣,明天再見吧。”

    伴隨着關門聲,梁闕背靠着房門脫力地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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