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在梁闕再一次和桑梓大眼瞪小眼之後攀上了頂峯。
“他人呢。”
“梁同學，今天是我代課呢。”桑梓笑嘻嘻地在她身邊坐下。
“昨天也是你啊……”梁闕鼓嘴。
“是的呢，那你是不喜歡我做你的老師嗎？”桑梓還是這樣笑着看着她，好像梁闕要是敢點頭他馬上就會從背後抽出一把武士刀逼梁闕切腹自盡一樣。
“那倒也不是……”梁闕被他定的發毛，慢吞吞地轉過身去，慢吞吞地抽出畫筆，再慢吞吞的……
“啪啪”
畫板突然被拍響了，梁闕嚇得一激靈，擡頭看了眼桑梓，知道他有點生氣了。某些方面來說，桑梓是個非常嚴肅的老師，不準開小差，不畫滿意不準下課，更別說有情緒了。
梁闕也不敢問了，手腳並用，挺直了背開始調色。
“好好練，這份作品你臨摹了好幾次總是沒辦法到最好的效果。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呢。”桑梓刷了會兒手機擡頭的時候發現梁闕還在畫前天的那幅畫。
進到色彩之後，梁闕的天賦更大程度的被展現出來，就像江鴻形容的那樣，桑梓對她的要求也就更加高，一方面是對梁闕的負責，另一方面，他要給江鵠好好培養個人纔出來。
桑梓這個狐狸從不做賠本買賣。
不過就最近，梁闕的進程很慢，慢到桑梓快壓不住自己的脾氣忍不住要發火了。
梁闕聽出他的不滿，嗯了兩聲咬緊牙關也覺得自己在這組畫上畫的時間有點太多了。可就是越急越要錯，她怎麼調整，這幅畫的最後那處湖面就是處理不好。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好不？”桑梓拍了拍手，扶額有點無奈。
“沒事，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這裏可以再等等。”梁闕沒擡頭，重新拆了一張紙架好，想重新開始。
“梁闕。我說可以了。”桑梓很少這樣全名全姓的叫她，梁闕聽到這裏，手裏的筆也放下來了，說了句抱歉。
“哎，我可沒欺負你啊。”
沉默了一會，桑梓慣常帶着笑的聲音又恢復了，打趣梁闕，調節氣氛。
但是梁闕的心情沒有因此好起來，她覺得自己有點差勁，低着腦袋去扣自己的手指。
“對不起，我就是有點心不在焉。”
“因爲小紅？”桑梓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樣不好，我知道，就是有點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我今天調整下，明天就會好的。”梁闕也覺得沒什麼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擡着頭認真得看着桑梓。
桑梓難得沒有接話，撐着腦袋仔細地審視着梁闕。看的梁闕有點心慌。突然桑梓嘆了口氣。
“小麻雀，你知道嗎，畫畫，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就是如果差一點都會沒辦法堅持下去，甚至堅持下去也不一定會有結果的那種。”
梁闕一愣。她知道，但是桑梓從來不和她說這種話，所以當面對這樣的桑梓時，梁闕一時不敢這麼輕易地說出那句“我知道了。”
梁闕追着桑梓的臉，想讓他繼續說。
“江鵠也沒有。”
“我有。”
桑梓一句又一句的陳述，聽得梁闕有點迷糊。
“我不明白你的……”
“但是，即使堅持到現在，我也會覺得迷茫，我不知道，我在堅持什麼。”
桑梓打斷了梁闕，放下了翹起的腳起身走到窗邊。他半倚着窗框，眼睛微微眯起，感受着窗外的風，遠處是灑滿落日的天幕，印的桑梓的眼睛都金黃一片。
“但是這個時候有人和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很羨慕我，能看到準確的顏色。”
說完這句話，桑梓扭過頭又笑嘻嘻地看着梁闕，“小麻雀，我也是，我很羨慕你，很羨慕你能比我更擅長看出物體本該的有的顏色。你應該畫畫，你天生就該拿起畫筆。”
“你要相信，我們都是這樣想的，所以纔會這樣安排。好嗎？”
這天的課程結束在和桑梓難得的談心裏，在專業的領域桑梓甚至超過了江鴻在梁闕心裏的地位，梁闕覺得認識他這麼久好像今天才得見一些真實的他，桑梓他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所以桑梓的這句我很羨慕比任何人的都有用。這種認知讓梁闕又興奮又不安。
梁闕揹着畫板回家的時候江鴻正在廚房做飯。他穿着圍裙在試菜的味道，因爲煙霧好看的眉毛稍微皺了皺，漂亮又細長的眼睛微微眯着。
梁闕站在玄關這纔有了腳踏實地的實感，看到江鴻轉身的笑容時，梁闕撲進他的懷裏，不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江鴻察覺到她的不一樣，問了句怎麼了，但是梁闕只是搖搖頭。
“今天你怎麼又沒有來。”
梁闕沒忍住把自己埋在他的懷裏後還是悶悶地問出聲。
“怎麼了？桑梓罵你了？”
“那倒是沒有……”
“那這纔多久沒見，就想我了？”江鴻最近非常溫柔，把梁闕照顧的很好，他一邊問着一邊吻了吻梁闕的頭頂。
“嗯……”
江鴻聽到她示弱似的輕哼，有點抱歉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有沒有想過，我不來是因爲你在我這裏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了，梁小姐。”
江鴻一手摟着她，一手把煲湯的爐竈調到最小，像是無可奈何似的說了這麼一句。
梁闕看着他的動作，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知道做什麼反映。今天怎麼這麼多莫名其妙的道理要自己消化啊。
“什麼意思？你們今天都神神叨叨的說什麼啊。”梁闕有點生氣了，明明自己那麼坦誠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他，可他呢，總是這麼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我教不了你。因爲我……”江鴻鬆開了圈着梁闕的手，轉過身去看那鍋咕嚕嚕冒泡的濃湯。
“喫飯吧。”
梁闕突然制止了他，江鴻有些意外，他看着那個女孩兒，笑了笑坐在餐桌旁開始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