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把那幅畫從畫框裏撤了出來，閒談似的問了他們來的原因。
“雀雀來參加比賽的。”江鴻幫她回答。
“難怪，我說呢，那年過後你都沒再來過，怎麼今年來了。原來是陪女朋友。”沈熠笑盈盈地打趣他。
梁闕擡頭看着江鴻，又問了句：“那年你怎麼不參加啊？”
沈熠停下手裏的動作，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是看梁闕的樣子又不像是介意的。她尷尬的笑了笑，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看我又提什麼。”
“嗯……也是，都過去了。”梁闕看江鴻的表情沒那麼明朗，撇撇嘴沒再追問。
所幸，沒多久沈叔回來了。他看到江鴻的時候激動不已，說什麼也要請他兩喫個飯，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入了附近的小餐館。
沈熠一家外加江鴻梁闕，幾個人坐下也有五六個人。
“小紅，你讓你女朋友挑，想喫什麼別客氣，今天沈叔請客。”
“我幫她點吧，她愛喫什麼，我知道。”江鴻很自然的幫梁闕把碗筷消了毒，拿過菜單簡單點了幾個菜。
梁闕已經習以爲常的動作，卻引得沈熠的媽媽嘖嘖稱奇。
“還從沒見過小紅這樣細心呢。也就是四五年前和你姐姐來的時候才這樣懂事。說到這個，也好久沒見江江了，你姐姐她還好吧。”
“挺好的，這次來，她還帶我跟你們問好呢。”江鴻回道。
“嗯嗯，你還肯來，我真的開心，以後兩家常走動。當年你們來這兒做集訓的時候，阿姨把你們當自己的孩子，這一走這麼多年都沒回來，我……”
“說這些幹嘛，喫菜了！”
“對對對，瞧我，姑娘喫飯！”
沈姨嘮嘮叨叨地回憶着過去，被沈叔呵斥一聲纔不說了。
梁闕好奇心起，當年江鴻到底爲什麼突然不畫了呢。
酒足飯飽，兩個人跟沈家告了別，約定好後面的兩天都去畫室集訓，比賽就在眼前，梁闕真的有點緊張起來。
回去的路上，江鴻照例牽着她的手。走了沒兩步，卻突然停下來了。
“怎麼了？”梁闕問。
“今天不高興了？”
“嗯？哦……沒有。”梁闕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他在說下午的事。
“那是不是後天就要比賽了，太緊張了？”江鴻不相信似的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穿她的心。
梁闕被說中了心事，低下頭去看着鞋尖上的污漬嘟嘴不說話。
“別緊張。最起碼，你已經比我好了很多了。”江鴻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輕聲說。
“你當年是因爲眼睛纔沒有參加嗎？”梁闕小聲的問。
“不全是。我只是……沒有你這麼勇敢。”
“我覺得如果去了，結果無法隨我心意，不如，就從此不再畫畫了。”
“你會覺得可惜嗎。”
“會……會吧。其實我沒怎麼考慮過這個問題。我不太敢去回憶。”江鴻重新牽起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說。
重新踏上h市，很多記憶席捲而來，再回憶過去那段日子時，他覺得自己確實有點任性。
“我不想成爲平庸的畫家，也不想被人發現我的眼睛，更不想讓別人嘲笑我天妒英才。總之，當年的我，選擇了逃跑。”
“但我是騙她的。”江鴻衝梁闕擠了擠眼睛，惹得梁闕咯咯直笑。
“今天我和你一起走在這條路上時，我真的好後悔。我好後悔當年沒有去畫，我好後悔因爲一些很小的原因就放棄了。所以，你先給我打個樣，到時候你就做我的老師好不好。”
江鴻牽起她的手親了一口。他的眼神比今晚的月亮，還要溫柔。梁闕不禁看癡了，愣神好久才恩了一聲。
“那……沈熠是怎麼回事。”
“哼，我還以爲你不介意呢。”
“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梁闕也是隨口一問，江鴻這麼說，她還真就不追問了。
“哎，我怎麼敢，回頭你又偷偷溜出去。”
“江鴻！”
“沒什麼故事，畢竟我這麼高大帥氣，才華橫溢，她對我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嗎？”江鴻自戀的說。
“呸……小沈姐姐看起來高貴優雅，你也配……”梁闕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不配她，我和你天生一對就行。”
“你說誰和你蛇鼠一窩呢！”梁闕笑罵道。
“真的沒啥故事，當年我們幾個年輕人，天天一個畫師集訓，可能有點誤以爲是好感的欣賞吧。她和我告白過。不過我拒絕了而已。”
江鴻點到爲止，他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女孩子，更何況是自己辜負了別人的善意，他不想曲解別人的意思。
“可她真的……又漂亮又有才華，你怎麼忍住不心動的呀？”梁闕像是真的很感興趣，大大的眼睛裏透露着好奇。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朋友！！！”江鴻咬牙切齒，雙手捏着她的腮幫子輕輕拉扯。
“說說嘛～真的一點心動都沒有？”
“沒有！對她……就是不怎麼來電。”
江鴻沒撒謊。審美和感情本來就是很私人的東西。沈熠確實是大衆眼裏的完美女神，可是江鴻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溫度，只有規律的習慣和平穩的心態。她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溫柔可人，會包容同時也無法讓江鴻有親近的衝動。
所以當時自己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而沈熠也抽離的很快，隔天就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而且……當年自己因爲眼睛的問題越來越不自信時，沈熠對他說，去找一個別的愛好不好嗎？雕刻或者一直畫素描也不是不可以。
這大概是江鴻和她不可能的根本原因吧。
但是梁闕，橫衝直撞又溫柔脆弱，多變又有趣。她會在自己逃避現實時，抓住他的手拉他一把；也會在遇到問題時，堅強勇敢但又完全信任自己。她生動又形象，像是《自由引導人民》裏勇敢的女戰士。
江鴻擡頭看了看星辰滿布的天，捏着梁闕柔軟細膩的手，只覺得從沒有這麼安穩過。看到梁闕那亮晶晶的雙眸，忍不住笑了出來。
“別人可能很好，但是，是你纔對。”
「你是我兵荒馬亂的戰爭中，舉旗吶喊的英雄。」
「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