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主角的生日宴會提前結束,媒體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一片狼藉的生日蛋糕早有人收拾過,換了新的。鬱文鷗目光冷冷地看着蛋糕上插着的翻糖小人。
那是個正在起舞的芭蕾演員,白天鵝一樣的裙子做的纖毫畢現。
鬱文鷗轉頭,用審視的目光再度注視隋驕。
“你願意學芭蕾麼?”
這孩子的性格很難駕馭,但條件確實優越。把她握在手中細細雕琢,也許也可以成爲一件完美的作品。
隋驕不需要時間來考慮。
“不願意。”她笑得燦爛,說得扎心:“我不喜歡坐冷板凳的高雅。”
高雅的東西,買賬的人少。小衆的玩意兒,投入得多了,難免要自我感動。
比如芭蕾,也比如擊劍。
那種被譽爲“劍尖上的芭蕾”的運動,說白了也不過是兩個人套在罩子裏,拿着劍爭一個無關生死的勝負而已。
在球星們拿着上億的轉會費,在全世界狂吸無數揮金如土的擁躉的時候,擊劍運動員那一塊金牌也不過是幾萬塊的獎金而已。
交完稅也沒多少。
隋驕是不愛過這樣的日子的。
鬱文鷗聽她這句話,竟少見地愣了一下神,反應過來後笑了一聲。
“你父親沒看錯你。”她冷冷道。
隋驕眨眨眼睛,毫無心理壓力地表了個態:“我不會辜負父親的信任的。”
她就是俗人,只愛鮮花着錦,烈火油烹。
第二天的頭版頭條當然毫無疑問。
正規媒體們的標題依然禮貌剋制,但一貫喜歡挖掘豪門勁爆新聞的小報們就沒那麼謹慎了,大喇喇把“隋氏千金豪言繼承人換人,定製禮服大秀美腿”放在標題上。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什麼豪門奪嫡的大戲,再看報紙上配的大幅彩圖,才發現掀起這一片風浪的居然還是個小姑娘。
隋驕倒是一點不介意媒體大炒她露腿裙的造型。
隋森希望她能扭轉媒體的注意力,略過那場單方面的“鬥毆”。而她也覺得父母慈愛兒女乖巧的閤家歡劇本實在無聊。
現在人們還不知道注意力有多值錢。而隋驕在風口浪尖上玩平衡早已經駕輕就熟。
豪門千金一個身份未免平淡,但如果加上一點點叛逆、一點點狂妄、一點點美貌和一點點天賦,她會輕而易舉地成爲媒體的寵兒。
像享受金錢一樣,隋驕也享受目光的追逐。
她從來就不是忍辱負重的英雄,更不是普度衆生的聖母。她做的每一件事,出發點都只可能有利於她自己。
露腿裙的造型就很符合她準備打造的人設。
在鋪天蓋地的頭條轟炸下,幾乎從上流圈子到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原來隋氏集團還有這麼一位千金。
包括小胖子隋泓。
“她撒謊!”男孩臉漲得通紅,一把抓起桌上一個小金牛擺件,砸在電視上。
屏幕中女孩的笑容瞬間扭曲,隨着雪花點消失。
隋泓胸膛起伏:“爸爸媽媽纔不會讓她來管教我!纔不會讓她做繼承人!她是個病秧子!還是撒謊精!”
但在憤怒之中,有一絲連隋泓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恐慌。
——昨天媽媽對他說,隋驕會到他的學校讀書!
她不過是在鏡頭前撒謊而已,爸爸媽媽怎麼能真的答應她去華菁上學!她從小到大都沒進學校讀過書,憑什麼她想去就去?!最可恨的是,他班裏的同學竟然問他,他那個“特別漂亮”的姐姐是不是要來華菁了!
叛徒!都是一羣叛徒!
隋驕這幾天心情都非常不錯。
哪怕是在她對鬱文鷗說出那句“不喜歡坐冷板凳”的話之後被系統以“不符合紫微星的思想言行”理由扣掉了1000積分也一樣。
——不需要她去監工,她的小打工崽每天都在勤勤懇懇地自己訓練自己。
日入積分6000,轉手就都被隋驕加載了自己的生存時間上。
只要小打工崽繼續努力,用多長時間成爲紫微星不一定,但隋驕是可以擁有大筆的時間用來揮霍了。
她覺得有必要獎勵一下年度,以及肉眼可見將成爲未來每年的年度優秀員工。
順便持續給小打工崽打點雞血。
怡安街的早上很安靜。比別的街、別的路、別的巷子都要安靜。既沒有買早點的吆喝,也沒有趕班車的人流。
這裏的人就沒有那股子過日子的生機。
隋驕操縱着小費管家的馬甲走進怡安街,皮鞋踩着橫流的生活污水。
依然是那扇破破爛爛半掛在門框上的門,管家先生禮貌地屈指叩了三下。
“你來幹什麼?”黑瘦女孩坐在大水盆前,警惕地看着西裝革履的管家先生。
管家在她對面坐下來,動作熟練地拿過堆疊的彩色卡紙,折成盒子。
“接你去訓練。”他言簡意賅地道。
虞溫白一愣,打量他的神情不似說謊,想來有錢人家的管家也是很忙的,沒空耍她一個貧民窟的小孩。
她的心不規律地跳動幾下,臉上卻還是那副拒人千尺的表情。
“每天都要去嗎?”虞溫白問。
管家的臉上露出禮貌且溫和的笑意:“訓練館每週末都有擊劍課程。如果將來要走專業道路,俱樂部會與你簽約,到時訓練時間和頻率都會增加。”
“但是,只有驕驕去訓練館,你就要陪她去。”
虞溫白挑起眉毛,“所以我只是她養的寵物。”
說完她有點後悔,這句話不是她應該說的。
——就算做“寵物”又怎麼樣呢?這個機會就像泥沼裏的一塊浮木,如果想離開怡安街,離開那個酗酒賭博打人的男人,去追求更好的生活的話。
做寵物也沒什麼。
“好。我跟你走。”她道。
剛站起身來,便有男人粗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賤貨,活沒幹完,這要上哪去?”
虞溫白她爸,酒氣熏熏,從裏屋晃悠出來。
他一隻手按住虞溫白的肩膀,一手搖晃着指向管家,像瞄不準的槍口。
“你,你是誰?帶我女兒去哪?”
隋驕套着小費管家的馬甲,露出得體的笑容。他依舊客客氣氣的:“我是費文安。小白是我僱主的朋友。”
男人眯眼打量着小費管家的穿着,笑得露出一口歪扭黃牙,“想帶她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