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幽翻看着腦海裏多出的記憶,越看,越覺得心口那股無名之火燒得越旺。

    小白從出生到現在,竟然都沒喫過一口正經的食物。

    小白是以半獸半人的形態降生的,原主視他爲怪物,又是驚懼又是厭惡,剛生下他就把他丟在了一邊,任他自生自滅。

    若不是小白的生命力超乎尋常的頑強,本能地蠕動着拱了地上的乾草和髒水喫,可能就早早夭折了。

    過了好幾天,原主發現他居然還活着,在失去一切後,竟然還有個小東西要依附於她才能活下去,這無疑讓原主憋悶的惡劣情緒有了一個發泄口,讓原主的荒敗人生多了僅存的樂趣。

    抱着這樣的心態,原主偶爾大發慈悲地施捨給它一點自己喫剩的剩菜剩飯,竟真的讓它就這樣活了下來。

    雖然命保住了,但小白也慢慢從半獸半人徹底變成了一隻孱弱的小獸,再也沒能化出人形。

    原主很少給小白喫東西,餓得狠了,小白只能靠啃樹根和乾草勉強填一下肚子,實在沒東西喫,甚至只能去喫土。

    謝挽幽看到記憶裏,有一次小白實在餓得狠了,只是偷了原主碗裏的一塊肉,便被打斷了一條腿,她兩隻拳頭都硬了。

    “……”謝挽幽第不知多少次罵原主不是人。

    虐待那麼小的孩子,心是有多黑啊。

    謝挽幽深吸一口氣,再看手心裏的小東西,眼神都變得越發憐愛。

    小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惴惴不安地縮起爪子,歪頭小心地打量她,還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疑問的“咕?”

    糟糕!被可愛擊中了!

    不就是崽崽餓了嗎?這麼小的要求,一定要滿足它!

    謝挽幽忍不住又rua了它一頓,然後抱着它取出了牆縫裏藏着的十枚銅板,琢磨着能用這十枚銅板幹什麼。

    這點錢實際上是原主最後的家當。

    原主之前被蓬萊島的渣男賣到魔界的時候,身上的所有家當也被搜刮走了。

    修真界的通用貨幣靈石,劍宗的通訊玉符,師門給的保命法器,自己的本命劍……這些東西一個不剩,只有金銀銅錢這種人界貨幣留了下來——因爲渣□□本看不上。

    這些錢支撐着原主從魔界逃回人界本家,三年半過去了,如今只剩下了十個銅板。

    謝挽幽:“……”

    那麼問題就來了,已知謝家不可能幫她,而她修爲盡失,身無長物,花了這十個銅板以後,她要如何帶着崽崽存活下去呢?

    救命,這是什麼地獄開局啊!

    謝挽幽對着十個銅板沉思的時間實在太久了,惹得小白也湊了過來,灰藍色的大眼睛憂愁地盯着銅板看:“孃親,我們沒有圓板板了嗎?”

    他認識這種圓板板,只有用這種圓板板才能換到喫的。

    孃親之前還說,要是沒圓板板了,就要把他賣掉換板板。

    孃親是不是要把它賣掉換圓板板了……

    小白眼中迅速多了一層水霧,卻不敢哭出聲。

    孃親討厭他哭,不能哭,一哭就會被賣得更快。

    謝挽幽沒發現小白的異樣,掂量着手中的十個銅板,她滿心都在想要如何在異世快速賺錢。

    謝挽幽三年前修爲大跌,現在只有練氣二階的實力,在人界,只能說比普通人厲害一點點,畢竟就連謝家的護院都大多是練氣三階。

    修爲不夠,那就只有打工一條路了。

    離謝家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上泉林,據說流經上泉林的溪河源頭是修真界,水中蘊含的靈氣潤澤周邊,使得上泉林中能長出靈草。

    有些藥鋪會專門收這些靈草,一小捆靈草給二十銅板,只要謝挽幽撿草撿得夠快,就能暫時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想到這裏,謝挽幽感到腦海裏緊繃的弦鬆了一些,抱着小東西哄道:“沒事,我們很快就有錢了。”

    沒想到她這麼一鬨,小白沒被安慰到,反而小身子一顫,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謝挽幽嚇了一跳,趕緊用手背給它擦眼淚:“這是怎麼了?”

    小白的身子因爲抽噎一顫一顫的,擡起頭小聲哀求她:“孃親,不要用小白換圓板板好不好……小白不喫東西了,小白一點也不餓……”

    謝挽幽愕然,隨即反應過來,原來這小東西以爲自己會賣掉它換錢,所以很害怕被她拋棄。

    雖然原主對小白十分不好,但在小白的心裏,她依舊是它不可割捨的親人。

    謝挽幽摸了摸它的腦袋,又是酸澀,又是好笑,擦乾它的眼淚:“誰說孃親要賣了小白換圓板板的?小白這麼可愛,孃親根本不捨得賣掉啊。”

    謝小白吸了吸鼻子,被誇可愛後有些羞赧,孃親從沒這樣誇過他呢。

    孃親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淚汪汪地眨眼,有些猶疑:“真的嗎?可是……可是沒有圓板板,我們怎麼辦呢?”

    謝挽幽很從容淡定的語氣:“沒有圓板板,就去掙點圓板板嘛,我們一起去外面撿草換板板,怎麼樣?”

    謝小白不知道,原來撿草也能換板板,他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耷拉下去的尾巴開始快樂搖晃:“小白,會幫孃親撿很多草的!”

    小東西真可愛,也真懂事。

    謝挽幽親了親它抖動的耳朵尖,把它放在肩上,準備先出門買點喫的喂崽崽。

    拉了拉門,不出意外被鎖住了。

    謝家曾視謝挽幽爲振興門楣的驕傲,如今謝挽幽一朝跌落成泥,她便成了謝家的污點。

    家族嫌她丟人,不許她出門,便時常把她關在小院裏,每天殘羹冷炙地打發她。

    謝挽幽剛穿來的時候被打,就是因爲原主想逃離謝家,結果被抓住,拖回了小院。

    現在房門被鎖,謝家爲了給她一個教訓,應該也不會再派人給她送飯了。

    謝挽幽透過碩大的門縫摸到了那把鎖,絲毫不慌,從頭上摸下了唯一的一隻銅簪,對着鎖口開始搗鼓。

    巧了,謝挽幽小時候經常被孤兒院關禁閉,剛好對如何撬鎖有點心得。

    她三兩下開了鎖,帶着崽崽出了門,然後把鎖恢復了原樣。

    謝挽幽回憶了一番原主的記憶,估摸着現在應該沒人守在院外,便悄悄地沿着記憶裏的路線出了謝家一處隱蔽小門。

    謝挽幽怕小東西惹來不必要的注意,拉開袖口道:“崽崽,外面壞人多,你先藏進來好不好?”

    謝小白從出生到現在都生活在那個荒敗的小院子裏,從沒看過外面的景色,乍一看到陌生的景色、聽到遠處傳來的喧鬧人聲,他當然也是有點害怕的,聞言連忙點點頭,乖乖地鑽進了謝挽幽寬大的袖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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