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擴集團—

    一記重重的摔門聲打破了原有的安靜,一時間員工們議論聲不止。

    “怎麼回事?誰啊?”“董事長,剛接了個電話。”“好像在氣頭上,快都老實點,被抓到摸魚就等着開除吧。”

    夏雨竹從辦公室裏看到外面的喧鬧,出門問祕書:“怎麼了?在討論什麼?”

    祕書唯唯諾諾生怕說錯話:“是言董,剛纔接着電話就出去了,看樣子挺生氣的。”

    夏雨竹直覺要出事,回到辦公室思索一番給董事會的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準備開會,辦完這件事的她靠在老闆椅上吐了一口氣,隨後踩着高跟鞋噠噠的離開了公司。

    長安街車道上,一輛奔馳風馳電擎而過,一輛保時捷緊跟而上。

    風思晗到了言真公寓樓下,因爲沒有電梯卡一口氣爬到十一樓,按了門鈴,來開門的是鄭巖。

    “怎麼樣?沒事吧?”風思晗眼睛斜了一眼客廳,但沒看到人。

    鄭巖無奈地聳聳肩,“我看挺有事的,他說沒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風思晗脫了鞋之後小心翼翼地走到言真身邊,試探的喊了一聲:“言真?”

    言真聽見聲音擡起了頭,嘴角艱難的勾起一個笑容,“你怎麼也來了?也來看我笑話?”

    “瞎說什麼??”風思晗緊挨着言真坐下,“你怎麼想的?”

    “不分手,別的不知道。”

    “那這不就好了嗎?還有什麼糾結的,我有經驗,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昂。”

    “不知道該幹什麼,無力,聯繫不上程幾醉……”言真低下頭,臉埋在手掌裏,“也不敢去找他……”

    言真輕輕擡起頭,視線久久的停留在他一個月前纔拿到手的乾花相框上。

    怎麼好像……顏色沒那麼亮了?明明已經放到了陽光不能直射的地方了,怎麼還是會這樣。

    正想着,公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言龍江渾身低氣壓地走了進來。

    風思晗下意識把言真擋在身前。

    “我管不了你了吧言真?”言龍江聲音不大,卻句句戳他的心窩。

    “叔叔是這樣的……”

    “你閉嘴思晗。”

    “你知道剛纔程總給我打電話說什麼嗎?”言龍江舔了舔後槽牙,一臉陰沉,“他說你要是不和程幾醉斷了聯繫,海擴新開的項目他就撤資。”

    言真瞳仁震顫,卻不願意說話。

    “你知道撤資意味着什麼嗎?”言龍江前一句還和言真好言好語,下一句聲音瞬間提了上來,“意味着全公司上上下下這半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你還沒開始管公司,就已經給公司帶來損失了,厲害呀言真!”

    言真緊閉雙眼,額角突突的跳動,內心的不安在無休止的擴大。

    “怎麼了?”夏雨竹從言龍江身後走來,悠然開口。

    夏雨竹一路跟着言龍江來到這裏,言龍江進門急沒關門,她在門外已經大致瞭解了情況,但還是問了一句。

    言龍江單手扶額抹了一把汗,“你來得正好,你兒子,呵,同性戀!還和程總的孩子搞到一起去了,現在程總說……”

    “行了不用說了,後面我知道。”夏雨竹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

    言龍江知道來軟的不行,直接走上前拽住言真的胳膊要帶着他走,“走我帶你去見程總,給他好好道個歉。”

    言真狠狠扒着沙發扶手抵抗言龍江的力氣,“我不……爸……”

    夏雨竹手緩緩搭上言龍江的手臂示意他先鬆手。

    “我想聽你說,真真。”

    言真輕輕擡起頭,聲音發顫:“媽……對不起,但是我喜歡他。”

    夏雨竹有那麼一瞬間怔住了,她看着言真蓄滿了淚水的眼睛,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他了,久到他忘記了言真上次哭是什麼時候。

    他們都忘記了,忘記了言真也只有二十歲而已,忘記了他們自己在二十歲的時候是多麼平庸,卻想用他們現在的閱歷去要求這個孩子。

    她記得小的時候言真還總追在他們身後鬧來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四五個月都不聯繫的?

    她記得小時候的言真還會和她說學校裏的事,可她現在連言真學的專業是什麼都不知道。

    更諷刺的,他們在得知言真和同性談戀愛的時候,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兒子的情感狀況,而是利益得失。

    夏雨竹的心臟酥酥麻麻的疼,她拍了拍言龍江的肩膀,“你去外面等着,我和他單獨說兩句。”

    言龍江以爲她要勸言真,二話不說就出了門。

    夏雨竹看了眼風思晗和鄭巖,兩人擔心言真並不願意走。

    “你們先出去吧,沒事。”

    言真說完話兩人才一步三回頭的走出門,生怕自己一走裏面就打起來。

    “你平時,不住這裏吧?”夏雨竹坐到言真身邊,手輕拍他的腿,語氣異常溫柔。

    “嗯,住程幾醉家。”

    “他對你好嗎?”

    “好,他……”言真一時哽咽,咬了咬脣沒再說下去。

    夏雨竹把言真的情緒盡收眼底,擡手撫摸着他的後背,希望能安撫到他。

    “媽媽支持你。”

    聽到預料之外的話,言真有些喫驚的轉過頭,和夏雨竹對視後條件反射的避開她的目光,輕輕說了句:“謝謝媽。”

    “我想好了,”夏雨竹喉嚨哽塞,“以後不會再過多要求你什麼了。”

    “我原來要求你喜怒不形於色,要求你有城府,要求你有遠見懂時勢會說話……”夏雨竹抹了一把眼淚,“但好像……這些都沒有你快樂重要。”

    “媽名利場上待的太久了,都忘了我最開始創業就是爲了讓你能快樂的長大,現在好像脫離初衷了。”

    夏雨竹自嘲般的笑了笑。

    “所以,你爸那事,我不在乎了,到時候讓我讓權也好,讓利也好,我都無所謂了,你也不用爲了我做什麼,我賺的錢夠多了,就算離開公司也能活下去。”

    夏雨竹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話,輕鬆了不少。

    “我不要。”

    言真語氣堅定,和剛剛脆弱的狀態全然不同。

    “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的東西,最起碼不能落在那個女人的手裏。”

    “所以媽,你想做什麼可以做,那也是我想的。什麼時候都可以,現在也沒事。”

    夏雨竹吐了一口氣,把言龍江叫了進來。

    言龍江看氣氛一片祥和,以爲夏雨竹已經說服言真了,當即臉上就有了笑容。

    夏雨竹擡了擡下巴,言龍江順着看到茶几上的一個文件袋,打開看是一份體檢報告。

    “我前幾天去了醫院,各項指標都不太合格,醫生說我是操勞過度……”

    “我想了想,這些年我該做的也做了,該享幾年清福了,總經理這位置,我不想坐了。”

    夏雨竹語出驚人,言龍江額上冒出幾滴汗珠,“你、你說什麼胡話呢!”

    “別廢話了,就今天吧,開董事會,投票下一任總經理。”

    “我不同意!”言龍江把體檢報告拍到桌上,怒吼出聲。

    “你不同意?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憑你是董事長嗎??董事長要以透支員工生命力爲代價把員工綁在工位上嗎!!”

    兩人劍拔弩張,空氣都彷彿凝固。

    言龍江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捶胸頓足也沒想到什麼辦法留住夏雨竹,體檢單子都搬出來了,他拿什麼留!

    半個小時後海擴集團會議室。

    夏雨竹站在最前面,言真坐在他旁邊,言龍江坐在對面。

    在座的都是公司董事,夏雨竹簡單說明會議內容之後,現場一度沉默。

    “我廢話不多說,副總經理三位納入候選,我還要再加一位——”

    “言真。”

    言龍江騰地站起,也不顧形象,揚聲喊道:“你瘋了是不是!”

    夏雨竹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言董,請注意場合,還請您坐下。”

    言龍江看在董事的面子上不情不願地落座。

    “三位副總經理大家都瞭解,我簡單說一下言真。”

    夏雨竹輕笑了聲,笑容有些讓人不寒而慄,“確實也挺簡單,言真——我兒子,只有這一個介紹。不過我會在他後面幫扶他,直到他能獨當一面。”

    言龍江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夏雨竹推一個他動不了的人上位,無非是聽到了風聲,在最大程度減少損失。

    “那麼,可以投票了,按照規定,主動退位可以投兩票,”夏雨竹攤了攤手,“我投言真。”

    夏雨竹落座,手指輕叩桌子,目光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裏透着絲毫不掩飾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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