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她本想朝雞崽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考慮到雞崽視角自己可能是要吃了它,最後還是木着一張臉走了。
道漾峯高聳入雲,終年大雪,冰涼的雪氣順着鼻腔流進肺腑,鄒笙原本還有點熱絡的心一點一點冷靜了下來。
雖然系統必會爲難宿主,但拋開這一層,她這個穿書人又何必爲難另一個穿書人。
她站在院裏,輕敲了兩下窗,放緩聲音道:“你不用擔心,在你恢復之前,我會照顧你的。”
雞崽沒有出聲,鄒笙又道:“你要是有什麼需要,讓系統告訴我就好,看在我們是同夥,不是,同鄉的份上,我會盡量幫你。”
屋內的雞崽動也沒動一下,鄒笙也不催他,自己找了把掃帚,慢悠悠地掃起地上的積雪。
剛掃了兩下,就聽雞崽彆彆扭扭地在識海里說話:【替我說聲謝謝。】
鄒笙輕聲笑了下,突然覺得這隻雞崽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
這麼想着,手上的力道也輕了不少,一院的雪很快被清掃了乾淨,她收拾好工具進入房間,忽聽有人叫她:“笙兒。”
鄒笙回頭,看見大師兄笑吟吟地望着她,還揚了揚手中精緻的儲物袋:“我來給你送點東西。”
鄒笙喜笑顏開,立馬把人迎了進去:“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
一面說,一面把儲物袋塞進了袖口。
雖然纔到臘月,但沉甸甸的儲物袋讓鄒笙有種過年的錯覺。
上輩子那些不知道叫什麼的親戚來拜年的時候,外婆也是這麼笑着說一句來就來吧帶什麼東西,那時年少無知的鄒笙對着大人客套的笑容只覺得煩。
如今年紀大了,自己成了接東西的那個,才明白外婆當時的心情。
那是真開心啊!好東西誒!尤其大師兄人帥錢多,送她的禮物肯定價值不菲!
人果然都會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模樣。
房間裏雞崽正在閉目潛修,聽見動靜,懶懶擡了下眼皮,然後接着修煉去了。
鄒笙忙着給大師兄拉椅子找茶具,也沒管它。倒是大師兄尾音上揚“咦”了一聲:“笙兒,這鳳…這小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
鄒笙撓頭,面不改色的睜眼說瞎話:“朋友送來的,託我照管幾天。”
大師兄微眯起眼:“什麼朋友會送你這麼個燙手山芋。”
鄒笙覺得他說的不對,這怎麼是燙手山芋呢。
分明是個燙不熟的雞蛋。
她道:“師兄放心,我要是看不好就送回去,不會惹麻煩的。”
大師兄“哦”了一聲:“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雞崽一臉嫌棄地往裏側挪了挪,對“燙手山芋”這頂大帽子十分嗤之以鼻。
若不是爲了劇情,真當它願意留在這個破地方寄人籬下。
“放心,我有譜。”鄒笙找來杯子給大師兄倒茶,好奇問,“你不陪着師姐,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大師兄臉一垮:“莫要提了。”
說着不讓鄒笙提,他自己倒說起來了,對着鄒笙大吐苦水:“我給她精心挑選的禮物,誰知她見了就生了氣,不由分說把我趕了出來。”
鄒笙幸災樂禍:“難怪來我這兒呢,原來是被心上人趕出來了。”
大師兄瞪她:“胡說八道,就算不被落落趕出來,我也得過來瞧瞧你。”
說罷他伸手往鄒笙腦袋上一揉,頗有感懷:“幾十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欠打,看得爲兄手好癢。”
鄒笙脖子一縮,打着哈哈把這茬揭了過去:“別說我了,你給二師姐送的什麼,能讓人把你趕出來?”
“天罡刀。”大師兄道,“是仙魔大戰時一位仙君的佩刀,斬殺過數位魔將,頗有靈性。”
鄒笙目瞪口呆,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
大師兄渾然不覺,猶自抱怨:“落落本就擅長用刀,那把刀重量外形都正好,又跟着前主人沾染過血氣,忠心又護主,再適合不過了。”
閉目修煉的雞崽睜開了眼,用它豆大的眼珠傳遞着“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的情緒。
鄒笙瞧了它一眼,頭一次不用識海就讀懂了它的意思。
她乾巴巴一笑:“那,那是挺合適的哈。”
大師兄這種直男思維在原著裏也是有跡可循的,不然也不會把一對青梅竹馬天作之合硬生生變成了古早狗血文,但鄒笙屬實沒料到,他連禮物都挑的這麼讓人窒息。
可見白澤一族雖然通曉萬物,卻還是看不懂女兒家的小心思。
她掏出袖口的儲物袋:“你讓我先看看你給我買的什麼。”
說完掏出一盒雕花精緻的口脂。
鄒笙長出一口氣:“你這不是會挑……”聲音在打開口脂盒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如果沒記錯,這種顏色在她上輩子叫死亡芭比粉。
靜了兩秒後,鄒笙哈哈一笑:“沒事,不是還有別的嗎,我剛纔摸裏面不少東西呢。”說罷她又掏出一盒口脂。
熟悉的雕花讓鄒笙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強忍着不安打開一看。
果然又是芭比粉。
雞崽探頭看了一眼,縮了回去呆了兩秒,然後又探頭看了一眼,最後一臉嫌棄地把頭轉了回去。
鄒笙繼續掏,芭比粉。
再掏,還是芭比粉。
接着掏,仍舊是芭比粉。
一連二十盒,全是芭比粉。
鄒笙麻了。
這是去進貨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鄒笙悟了。
不要勉強,哪怕她知曉劇情,也仍舊看不懂主角的腦回路。隨他倆去吧。
大師兄覷她臉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問:“笙兒,你不會也要把我趕出去吧?”
鄒笙微笑:“不會。”
大師兄長舒一口氣。
鄒笙:“畢竟打不過。”
大師兄:“……”
大師兄十分挫敗。
他在仙族的劍池裏挑選了半月有餘,才選中了那麼一把刀,滿心歡喜送給心上人,結果心上人不領情不說,還罵他是呆子。
給自家小妹挑的胭脂水粉,也是胭脂鋪老闆親口蓋章,說時下年輕的小姑娘都喜歡這個顏色,他纔多買了點,結果送過來也沒討到好。
也就只有自家師尊還算給面子,對他挑的那柄大錘十分滿意,誇了好幾句貼心。
大師兄長長一嘆氣,頗有一種“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落寞之感。
鄒笙也跟着嘆氣:“大師兄,你這樣的人會沒有女朋友的。”
大師兄心中警鈴大作:“什麼意思?”
他緊張地問:“莫不是我外出這些時日,有人對落落示好?”
“……”鄒笙,“沒有,怎麼可能。”
她呵呵一笑,擺手道:“我倆天天在一處,喫飯睡覺都不分開,洗澡都是一起的,從來沒有你說的人。”
大師兄有點草木皆兵,看向鄒笙的眼神逐漸不對起來:“你們爲何喫住都在一處,連沐浴都是。”
鄒笙:?
哥們你怎麼回事?
送禮物這麼直男,卻在防人上連自己師妹都不放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從大師兄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我在外求學,你們卻在家裏開百合花”的悲憤。
鄒笙也跟着緊張起來:“女孩子一起喫個飯牽個手不是很正常嗎,你難道沒和自己的兄弟一起泡過澡?”
大師兄:“未曾有過。”
鄒笙:“哦,那你好棒,好守男德。”
雞崽在一邊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話誰,陰陽怪氣的。
鄒笙沒理它,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堆卡片來,對着大師兄絮絮叨叨:“來,這些都拿走,重新給二師姐挑份禮物賠罪。”
大師兄接過來,隨手翻了翻。
“道侶瞬間感動到哭的禮物。”
“願愛意堅固如板磚。”
“不感動包退換。”
他大爲震驚:“這也可以?”
鄒笙把人推出去,揮着小手絹送客:“可以,比你送人家殺過人的大刀強多了。”
大師兄半信半疑地走了,鄒笙剛想鬆口氣,就聽識海里雞崽問她:【我真的要和這人合作?她看起來有點蔫壞。】
鄒笙:?
她問:【何以見得?】
雞崽客觀評價:【那些小廣告一看就是商家噱頭,卻還騙自己師兄上當受騙。與其浪費別人精力錢財,不如直接幫男主選好禮物。】
鄒笙覺得不對。
送女朋友的禮物怎麼能讓別的女孩子挑呢,就算大師兄不在意,她自己也得避嫌。
何況有些商家賣的東西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然她也不會把小廣告留到現在。
但她現在頂着系統的馬甲,還沒辦法解釋,只能破罐子破摔:【你說得對。】
雞崽繼續道:【這個大師兄看起來也很蠢,若不是作者開恩,絕對找不到對象。】
鄒笙在這一點上和雞崽倒是達成了一致,她違心地道:【男主只是直男,其他方面還是很優秀的。】
雞崽“嘖”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嫌棄:【送姑娘大刀的直男,別處再優秀也是白扯。】
鄒笙深以爲然。
原著爲什麼水了那麼多章,不就是因爲大師兄不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