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韓非還是沒能拗過我的不講道理,只能不情不願地同意將我留下來。

    “我知道張大人看不上我韓非,我對張大人也沒什麼好感。你要走我不會阻止。”韓非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我相信,相國大人不會走。”

    張開地就反問他:“你有這樣的自信?”

    韓非在那拿了個酒杯笑:“想知道理由嗎?”

    張開地雖然沒有明說自己想知道,但是通過他沒有離開以及他的表情來看,顯然是十分想知道的。

    如此細節自然逃不過韓非的眼,於是他就道:“因爲大人的腰帶系反了。”

    張開地低頭一看,果真如此。

    韓非繼續道:“而且你腳上還穿着朝靴。下朝之後沒有更換朝靴就趕來這裏,表明相國急於求解。”

    說到最末,韓非的桃花眼緩緩地眯起來,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

    我眨了眨眼,不愧是夏洛非·福爾摩韓。

    韓非頓了頓又往下說:“韓非禮數怠慢,相國大人卻還能站在這裏聽我說這麼多廢話,代表相國大人已別無退路。”

    我實在想給他一個海豹鼓掌,這波穩中帶皮的操作讓我不由直呼內行。

    當然經歷過後來很多事情之後我才知道,這是他的日常操作,皮皮非一詞也就應運而生。

    張開地這才轉過身來,與韓非道:“這也正是爲什麼我還在這裏,繼續聽你那麼多廢話。”

    老真香人了。

    韓非仰天笑了兩聲,站起身拱手道:“相國大人雅量,我以酒賠罪。”

    想喝酒直說嗷,你這叫強行賠罪。

    張開地終於放棄了離開的念頭,走到桌案邊坐下。

    韓非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五個不同質地的酒樽,一看就不是隨意而爲,應該是早就已經準備好的。

    他慢慢地替五個酒杯都滿上。

    張良在一旁就問:“我們只有三個人,爲什麼放了五個杯子?”

    聽了他這話,一直沒有發過言的我終於忍不住道:“我不是人?”

    韓非就把我摁了回去:“你不能喝酒。”

    我心說也不是要喝酒的問題,這是人權層面的問題好嗎,你是看不見我嗎?

    但是轉念又一想張良在秦時中的身份地位,我再不服也只能在心裏小聲逼逼,在真大佬面前還是要表現出良好的態度以及形象的。

    韓非一邊倒酒一邊道:“這杯叫做南宮錯,這杯呢叫做李希。”

    張開地也是聰明人,立刻會意,問道:“剩下三杯是不是分別叫做姚豐,南宮靈和王開?”

    這五個名字有一絲絲的耳熟,好像是當時韓安安排去審理軍餉失竊一案的五個主審官,且都已經身亡。

    韓非終於倒完了酒,重又坐下問道:“不錯。相國大人可知這五杯酒有什麼共同點?”

    張開地心裏當然清楚,是以想也沒想就道:“他們都是我提拔的,是我在朝中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還未等張開地將這句話說完,韓非就端起酒杯一杯一杯地將酒又倒掉,邊倒還邊說:“現在人走了,五個職位就空缺了出來——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舉起放在倒酒的白玉酒壺:“這個代表的就是相國大人。”

    我看着他的動作,似乎在一瞬間明白過來。

    果然如我所料,下一刻韓非手一鬆,那盞白玉酒壺便應聲碎裂在了地上。

    酒壺:我裂開了。

    紫女翩翩然走進來:“各位聊什麼這麼盡興啊?”

    隨即又瞧見地上的碎屑,秀眉輕輕一挑,道:“賠錢。”

    韓非:“剛想起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把白玉酒壺。”

    紫女:“賠錢。”

    韓非:“麻煩紫女姑娘先將此處收拾一下,我與相國大人還有事要說。”

    紫女:“賠錢。”

    在紫女核善眼神的注視下,韓非終是沒有辦法跳過這個問題,委委屈屈地一撓頭,道:“好好好,一定照價賠給紫女姑娘。”

    紫女這才滿意地走過來,替我們將地上的白玉碎片收拾乾淨。

    “那麼韓兄是答應幫忙了?”

    韓非喝了口酒算是回答張良的問題:“但是相國大人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幫你破案,你在父王面前推薦我擔任司寇之職責。”

    張開地將韓非打量了一會兒,道:“公子貴爲王孫,爲何要做這刑罰之官?”

    韓非晃了晃酒杯:“我覺得司寇管理法章律令,比較好玩。”

    這話明顯是俏皮話,但是張開地顯然沒有get到這句話,於是立刻蹙了眉,就道:“公子既然知道這事關重大,豈能兒戲?”

    張良在後面助攻道:“祖父大人,韓兄如果能破此案,的確也是司寇的不二人選。”

    我尋思這波商業吹捧有點假啊,看情形張良和韓非還沒有熟到多好的程度,而且韓非也是遊學三年之後剛回國,是否真有實力所有人都不清楚。而張良居然願意在他祖父面前力薦韓非,我覺得其中必然有深意。

    要麼就是愛情,要麼就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張開地最後還是答應:“行。”

    得到張開地的承諾,韓非臉上立刻掛上燦爛笑容,就道:“相國大人,有子房這樣的後生俊傑,真是張家的福分。”

    張良謙謙虛虛:“韓兄過譽了,子房承受不起。”

    然而事實上,這不過是韓非欲抑先揚的手段罷了。

    只聽韓非道:“你早看出姬無夜要利用軍餉被劫一案剷除朝中政敵,所以就出奇兵,讓我這公子王孫介入,使得姬無夜投鼠忌器。”

    張良面色一僵。

    我歪了歪頭,心說我就想着張良怎麼會這麼力挺韓非,果然是有貓膩的。

    “而且本案疑犯安平君龍泉君貴爲王親,相國大人即便德高望重,也很難審理,用我來對付他們,卻恰恰正好。”

    我彎了彎嘴角,果然是張良,行事風格與秦時中的他如出一轍。

    張良見計謀逐漸被看破,面色當真是越來越難看,頗有些躊躇地喊了一聲:“韓兄……”

    韓非卻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臉色微微沉了幾分:“如果我處理得體,則令祖父無憂且有功,如果我破不了案,令祖父至少也得到緩衝時間再做他想。呵,好一個李代桃僵之計。”

    最末一句話尾音沉了下去,張良嚇得眸子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子房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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