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把我在離我寢宮不遠的地方扔了下來。
好樣的姬無夜,敢這麼對我,等着到時候你娶我那天我給你戳成血窟窿。
等等,爲什麼會有那天,不會有不會有。
眼見着載有韓非的馬車馬不停蹄地向後宮而去,我下意識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
外男不可隨意入後宮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公子們一旦成了年也就是外男了,通常都會自立府邸,而除了規定的入宮看望母后的日子,平常時間也是不能進後宮的。
所以此時馬車把韓非帶到後宮去,我就覺得十分蹊蹺。
後宮中有夜幕的潮女妖,這會兒該不是真要作妖了吧。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後宮女子的手段無外乎那麼幾種,而對付外男就更加簡單——位高權重者無非看重兩樣東西,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土地,一旦這兩樣東西中的其中一樣被侵犯,都是不可饒恕的。
所以綜上所述,這個潮女妖是故意把韓非引過去,再掐着時間把韓王叫來,好讓韓王看到不可描述的香豔一幕。
到了那時候火氣上頭,不管韓非說什麼,韓王都不會信的。
而欺辱后妃,這等大罪,韓非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他媽的,好狠一招。
想通了這一點後,我深吸了口氣,心說不就是女人之間的戰爭麼,這題我會,潮女妖我們走着瞧。
於是我快速跑回宮裏,來不及聽小珏子驚訝地問我“殿下您回來啦”,就立刻與她道:“快,去膳房準備幾道我父王喜歡的小菜,立刻就要。哦,還有,讓安安和絮絮照着父王送我的那對青鳥畫幾幅畫。”
小珏子辦事有一點好,就是懂得看我臉色,此時我的表情一定是萬分緊急,所以她什麼都不問,一欠身就道:“是,殿下。”
安排好了這件事,我又換了件更隆重幾分的裙子,深吸了口氣,提着裙子就往後宮跑。
等着我,韓非。
皓月當空,宮中卻陰氣沉沉。
我躲在韓王必經之路上的一塊太湖石後,等着韓王擺駕而來。
果然,不出多時,韓安這就出現了。
這就說明了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該死的潮女妖真的要用這一招來對付韓非。
正當韓王擡手推門的時候,我從石頭後面鑽出來,掐了個嬌俏的聲線道:“父王!”
說罷將雙手背在身後,歪着頭睜大眼睛,滿臉天真無辜地看着他。
聽我喚他,韓王果然轉過身來:“玉兒,你怎麼來了?”
我笑着就走到他身旁撒嬌道:“父王,你送我的那對青鳥,我畫了幾張畫呢,你來看看吧。”
韓安面露難色:“玉兒,我這是要……去明珠夫人那裏。”
明珠夫人?所以說這宮裏欲加害韓非的就是這個明珠夫人——換言之,這個潮女妖,也就是明珠夫人。
我委屈地一鼓嘴,繼續撒嬌:“可是父王……”
韓王拍了拍我的手安撫道:“玉兒,明天父王一定好好陪你,乖。”
說着迫不及待就轉身往門那邊走。
這算什麼,下次一定?
老色坯給我住手,我今天絕不會讓你打開這扇門。
似是自知理虧,韓安推門的手頓了頓。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先前在宮裏的時候我耍了個小小的手段,讓自己感冒發燒,病得還不輕,完了在那兒假裝神志不清地哭爹喊娘——當然主要是喊娘,然後就從小珏子安慰我的話裏品出了我娘——不對,紅蓮她娘英年早逝的消息。
我見這話有效,就繼續委屈巴巴地道:“兒臣被百越關在地牢裏的時候,只想着若是還能回到父王身邊,哪怕只是看父王一眼,便也死而無憾了。可自回了新鄭,父王總是忙於政務,根本沒有時間陪我,這兒臣……這兒臣也是懂的……”
說着微微側過身去,快速擡手假裝抹淚。
然後就聽身後有腳步聲。
“玉兒,父王也是覺得,沒有什麼比你失而復得更珍貴了。”韓王撫了撫我的髮梢,“走,去看看你的畫。”
我當即就笑了起來,挽着韓王的手臂就往回走,邊走還邊道:“父王父王,我最近還聽了不少有趣的事,要說給你聽呢。”
“好好好,父王聽你說。”
說着我就回過頭,不易察覺地輕輕一笑。
呵女人,我贏你太多了。
小珏子辦的事果然妥帖,我和韓安一起回寢宮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菜了。
安安和絮絮的畫也深得我的親傳,用筆用墨都與我近乎一致,連我乍一看都差點以爲是我自己畫的。
終究是得以萌混過關了。
完事兒了把韓王送走,我就拾掇拾掇換回了來時的衣服,準備再溜出宮去。
說實話今夜和韓安聊天還挺自在的,雖然我先前給他貼了昏君的標籤,但事實上他對紅蓮是真的是百依百順,難怪紅蓮會和他很親,也會在後來他把自己當做禮物賞賜給姬無夜的時候那麼傷心。
或許紅蓮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父王是會保護自己的,可沒想到唯獨那一次,是她的父王親手把她交了出去。
“殿下您還要出去麼?”
我點了點頭,道:“去看看我九哥。”
出宮門的時候,月已中天。
“哥哥。”
韓非停住腳步,回頭看我:“紅蓮,多謝你。”
我歪着頭亦是淺淺的笑,滿是危機解除之後的寬心,就存了調侃他的心思,問道:“明珠夫人可還不錯?”
韓非的笑僵在臉上。
片刻他邊搖頭邊道:“哎,如此美玉,我可無福消受。”
我繼續調侃:“看起來是不太順利咯,她生氣了?”
韓非很誇張地點點頭:“嗯,她的確很生氣。”
“這就好,也算我這半晚上沒白忙活。”我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現在你去哪,回去嗎?”
“不,我們去見一個人。”
韓非說的這個人,正是堪堪從新鄭城裏逃出來的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