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精瘦的蒙面漢將我們堪堪攔住,問道:“來者何人?”
我不慌不忙掃了兩人一眼,又將扇子花妙地在手中轉了一圈,最末一展扇面道:“認得這把扇子麼?”
見我亮了傢伙,那兩人的眼神倏然一變,訝異地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個才道:“原是盟主的客人,實在失禮。”
然後就將我們請了進去。
清風谷中翠竹碧梧,小徑曲折幽靜,讓人不由覺得這裏的主人必是個清高的文人雅士。
引路的人向裏面比劃了一下,道:“盟主就在裏面。”
我探着頭向竹林裏望了望,卻並未看到人影,正疑惑的當口,卻見一人款款從另一側走來。仍舊是月白的袍子,三指白綾覆眼,人雖清俊,周身卻是逼仄的肅殺之意。
他準確地向我的方向行了個禮,嘴角帶有一抹淡淡的笑:“公主殿下。”
我點了點頭道:“李盟主,許久不見了。”
“殿下今日既然是帶着扇子來的,便也就是說,殿下有事相求。”
我也不與他繞彎子,就道:“是。”
李秦風嘴角的笑變得有幾分莫測,似是在想什麼一般,片刻,他又與我道:“殿下請隨我來。”
然而在衛莊想跟着一道來的時候,李秦風卻道:“衛先生還請在外稍後。”
衛莊當然不買他的賬,就道:“哦?”
李秦風仍舊是好風度,不過語氣中也無半分退讓之意:“當初我欠的是公主殿下的人情,自然也是由公主殿下與我談條件。”
我看了衛莊一眼,就發現他也在看我,於是我道:“我去和他談。”
他皺着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於是我便跟着李秦風往竹林深處走。
繞了些許曲徑,眼前景緻驟然開朗,依稀見人造的小橋流水,頗有幾分趣味。
好傢伙,一個瞎子弄的這麼精緻,怎麼說也看不見啊。
這些話是斷斷然不能說的,畢竟我知道李秦風一個盲人能坐到鐵血盟老大的位置,其人必然是有手段的,萬一口出狂言傷了他自尊,只怕我今天是走不出清風谷。
是以我只能誇道:“清風谷中環境甚是雅緻。”
李秦風回過頭笑了笑,道:“殿下過獎了,在下平日清閒,便着了人設計。不過在下左右也瞧不見就是了。”
在這竹林之中有一座亭子,蔥段般水靈的小侍女替我倒了杯茶,茶香氤氳,氣味清香,我雖不識得,卻也曉得必然是好茶。
看樣子李秦風很是喜歡此茶,舉起杯子將之湊到鼻下嗅了嗅,又露出極爲享受的神色。片刻,才問我道:“殿下千里迢迢來此,想必是有要事。”
在來之前我已經將此行目的想透徹了,於是聽他問,剛好接上他的話茬就道:“你知道蓑衣客吧?”
李秦風略一點頭:“夜幕四凶將之一,我自然是知道的。”
“蓑衣客作爲夜幕的江湖勢力素來與我們流沙敵對,而我們流沙創立至今,爲的就是拔出夜幕蠶食韓國的所有力量。”我瞥了眼桌上的茶,卻並未喝,“流沙想在韓國乃至七國有夜幕力量之地投入自己的勢力,以此圍剿蓑衣客的江湖勢力。我知你們鐵血盟勢大,所以懇請你們幫我。”
李秦風歪着頭聽我敘述,片刻,他忽得笑道:“這可是長久之計,殿下難道以爲僅憑你我之間的人情,便可要我鐵血盟做這樣大的犧牲麼?鐵血盟可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當然不是,我也不是來做空手套白狼的生意的。”我端起茶杯,緩緩吹了吹,象徵性地呷了口茶,“十抽其三——每年從流沙的盈利之中抽出三成作爲鐵血盟的報酬。我用你欠我的人情,來與你談一個交易,如此不能算是虧了吧。”
讓鐵血盟光出力當然不行,也得給到點實在的好處。說到底鐵血盟還是個以賺錢爲本的組織,只要money給到位,這事兒多半能成。
何況說到底不過就是借他們鐵血盟的名聲保護我們流沙罷了,舉手之勞的事情,每年就能白賺這麼多錢,我覺得除非李秦風腦子不清醒了纔會拒絕我的提議。
好在李秦風到底還是人間清醒,思忖了片刻就道:“好,我可以答應你。”
和鐵血盟談妥,之後的事情我準備交給韓非和紫女去安排。畢竟我只負責出一個行動大綱,再細化的事情就是我知識盲區了。
我與衛莊說了這個操作,他也表示同意。江湖之中情報一向是十分重要的,先前他的七絕堂被夜幕整個端了,以至於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一個完完全全的替代,對流沙來說是很大的傷害。
是以這次搞蓑衣客我想的是,儘量讓蓑衣客的情報網轉化爲我們的,白嫖誰不喜歡。
於是回新鄭的時候我們加快了進程,再沒一路看春景,是以比預期早了三日回到紫蘭山莊。
正巧張良也在,我們剛下馬他就與我們道:“韓兄他們也回來了,只是似乎出了些事——紫女姑娘受傷了。”
張良蹙着眉,清秀的臉上滿是擔憂。
我雖知此行秦國必然不輕鬆,然紫女姐姐會受傷是萬萬沒有想到的。紫女平時看着優優雅雅不是個會打打殺殺的姑娘,不過從她僅有的幾次出手便可看出,她其實是個高手。
能讓她受傷的得是個什麼情形啊。
我急急往屋裏走。
“哥哥!”
屋中只有韓非和紫女兩人。
韓非面前擺着一杯酒,可他似乎絲毫沒有要喝的意思。
見狀我覺得不對,忙湊上前去問:“瑢瑢呢?”
話一出口,就見韓非的臉色更加陰沉,桃花眼中再無往日的風流瀟灑,反倒是氤氳着幾縷恨意,彷彿是罡風吹散了雲,露出鉛灰色的天空。
完了,這事兒可能有點大。
我看向紫女,指望着她能告訴我點什麼內幕,畢竟她是跟着韓非去秦國的,知道消息也就指望她了。
紫女嘆了口氣,眸中亦是浸滿了悲痛:“瑢瑢死在了秦國。”
我瞪大了眼睛。
紫女繼續道:“九公子之所以如此悲傷,是因爲瑢瑢是爲了救九公子而死。”
“爲了救他?誰要殺他?”
紫女沉默不言。
看着他們兩人的形容顯然是心中有事,我想了想,上前一把抓住韓非的衣襟,顫着聲問道:“說話,到底是誰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