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換了個思路,假設她養了一隻小豬,小豬生病了,她沒有把小豬宰掉,反而想方設法給它治病,那麼,一定是因爲……
小豬還沒有長胖,她想把小豬養肥了再喫!
克萊爾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爲她還沒有長胖,怪不得不願意喫掉她。
魔鬼不喫人,肯定是嫌人太瘦了,總不可能真的把她當作妻子所以不喫她吧?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一顆奇怪的貓貓頭突然出現在克萊爾眼前。
是貓頭鷹貝米亞。
這隻貓頭鷹很沒眼色地問道:“可愛的女士,你的臉蛋爲什麼紅撲撲?”
克萊爾:“……”
可惡,她的臉紅了嗎?
克萊爾捂着臉說:“是、是因爲有點熱啦。”
貝米亞扭過頭,看了看窗外的積雪,陷入沉思。
難道說他的《人類飼養手冊》已經落伍了,需要重新更新?
田鼠唯吉乾咳一聲,說:“好了,克萊爾,你已經完全好了,現在可以和你的丈夫一起離開了。”
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問道:“那麼,關於診金……”
唯吉看了西爾維斯特一眼,連忙擺了擺爪子,說:“這次的治療是免費的。”
克萊爾不太好意思:“這樣好像不太好吧。”
西爾維斯特在角落裏悶悶開口:“等我攢夠錢,會把診金送過來。”
唯吉:“……”
他其實不想要什麼診金,只希望這棵樹能夠少來幾次。
老田鼠心臟脆弱,並不想再受到今天這樣的驚嚇。
貝米亞插嘴提醒:“請務必不要忘了欠我的金幣。”
負債累累的樹精好脾氣地答道:“當然。”
他轉頭對克萊爾說道:“克萊爾,我們回家吧。”
當克萊爾同西爾維斯特走出枯樹樁別墅的時候,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高高的紅松樹巍然矗立,直插雲霄,它們是那——麼的高!高得克萊爾根本望不到盡頭,只知道渺小如自己,與之相比微如塵埃。
四周隨處可見龐然巨石,它們是那——麼的大!大得叫她心生敬畏,又莫名惶恐。
一株在寒冬中頑強生存的雜草,被一陣風吹得微微彎了彎腰,草尖拂過克萊爾頭頂,帶來一點細微的癢意。
在很高很遠的地方,有不怕冷的鳥雀正喁喁私語。
這是怎麼一回事!
克萊爾陷入迷茫之中。
而西爾維斯特早已受不了縮小版身軀的束縛。
隨着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西爾維斯特節節拔高,很快便恢復到了原來的大小。
克萊爾震驚失色。
她仰着臉,連脖子也酸了,卻怎麼也看不清西爾維斯特到底有多大。
如果說原本的西爾維斯特對她來說是一個龐然大物,那麼現在的西爾維斯特就完完全全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茂密的樹冠投下巨大的陰影,葉片在寒風中搖擺,發出森冷可怖的尖嘯,偶爾遊弋的藤蔓,猶如某種巨大的蛇類,交錯出扭曲怪誕的形狀。
森林裏的小動物們懼怕西爾維斯特,稱他爲“噩夢”,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長得就是很嚇人!
一片普普通通的葉子從樹精身上掉落,正好掉在克萊爾身上,將她狠狠砸進了雪堆。
克萊爾在雪地裏奮力撲騰着,可身上的葉子又大又重,壓得她完全翻不了身。
她連着嗆了好幾口雪,生無可戀地大叫:“救命!救命!”
細細的聲音通過風傳到西爾維斯特耳中,讓這棵樹憂心如焚。
西爾維斯特立刻垂下一根最細的藤蔓,輕輕將葉子撥開。
然而克萊爾並沒有得救,因爲她已經完全陷進積雪之中,怎麼也爬不出來。
西爾維斯特卻不敢將妻子從雪地裏摳出來。
因爲他意識到自己與克萊爾的體型差距是如此懸殊,也許只是輕輕戳一下,就會像戳一隻蚊子一樣,把克萊爾摁死在這裏!
而他,單身多年才找到妻子沒多久的可憐老樹!也會被迫喪偶!
西爾維斯特僵硬着四肢,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了——他此刻已經嚇得忘了自己還可以變小。
好在旁邊還有一隻田鼠,唯吉奮力將克萊爾從雪裏扒拉出來。
克萊爾呸呸吐出雪沫,她喘勻氣,問出自己的疑惑:“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會變得這麼小?”
她終於發現不是周圍的東西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唯吉向她解釋了原因,並安慰道:“不用擔心,我可以將你變回去。”
田鼠從門上取下金鈴鐺,接連搖晃了幾下。
“叮鈴鈴!”
“叮鈴鈴!”
在清脆悅耳的鈴鐺聲中,克萊爾漸漸恢復成原來的大小。
她捏捏胳膊,拍拍大腿,又扯了扯頭髮。
克萊爾還是原原本本的樣子,形狀大小都一模一樣,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點兒。
她感到十分神奇,不由咯咯笑了:“真有趣啊,要不是現在該走了,我還想再體驗一次呢。”
唯吉衝她揮了揮爪子,“再見,克萊爾。”
他迫不及待要送走這對夫妻。
克萊爾蹲下身,笑眯眯地衝田鼠揮了揮手,“再見,唯吉醫生。”
當然她也沒忘了向旁邊的貓頭鷹貝米亞道別:“再見,英俊的貓頭鷹先生。”
貓頭鷹呆若木雞,沒有迴應。
西爾維斯特在克萊爾面前垂下一根枝條,克萊爾沒有像之前那樣拒絕,她跳了上去。
克萊爾心想:在長胖之前,應該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大大方方使喚她的魔鬼先生呢?
雖然他很可怕,但勇敢的克萊爾不會畏懼!
一人一樹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在密林深處消失,只有雪地上兩串巨大的腳印,象徵着他們曾經來過。
田鼠用爪子擦了擦額頭的虛汗,由衷地感到了輕鬆。
正要轉身回到自己的小窩,他又突然注意到了一旁僵硬得像雕塑一樣的貓頭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