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雖然力氣很大,可以以一己之力將所有流氓打倒,卻不能在人羣中暴露真實身份的樹。
等於說克萊爾基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羣流氓?
克萊爾辦不到!
她拉起西爾維斯特就跑,一邊跑一邊衝傻不拉幾的麋鹿大喊:“別傻了,快跑啊!”
麋鹿們這才慌慌張張跟上去。
前面是飛奔的克萊爾和西爾維斯特,身後是窮追不捨的流氓,他們覺得好緊張好刺激哦。
西爾維斯特不明白爲什麼要害怕一羣人類,人類這種小東西,在他眼裏就像蟲子一樣,輕輕一摁就死掉了,來多少都不怕——當然克萊爾除外。
不過克萊爾要跑,那就聽她的吧。
一羣人和鹿呼啦啦地穿過大街小巷,引來無數詫異的目光。
他們越跑越偏,周圍的人煙也越來越稀少。
在一條空無人煙的小巷中,克萊爾氣喘吁吁停下。
前面是一堵牆,沒有路了。
流氓得意大笑:“跑不掉了吧,勸你們識相點,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這樣還可以放你們一馬。”
大概是覺得自己人多勢衆,這次打劫十拿九穩,他們甚至討論起怎麼處理打劫成果來。
“生意那麼好,還有餘力送那個偷兒卡登食物,應該有不少錢。”
“也許可以供我們喫肉喝酒快快活活過上好幾天。”
“再把那羣鹿賣了,按現在的市價一頭麋鹿可以賣到20多個銀幣呢。”
美好的暢想讓這羣流氓眼中閃爍着對金錢的熱望。
可這個時候,克萊爾反倒不怕了,她叉着腰,氣勢洶洶地威脅流氓:“你們纔要識相點,要是現在走,我還可以放你們一馬,再不走的話,後悔也晚了!”
流氓們面面相覷,都哈哈大笑起來。
“她說要放我們一馬?”
“還說再不走後悔也晚了?”
他們大聲嘲笑着,覺得這個女孩真的很蠢,難道他們這麼多人,還對付不了區區兩個人?
既然不願老實交錢,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流氓頭子使個眼色,帶着小弟一擁而上。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克萊爾大喊道:“西爾維斯特,看你的了!”
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流氓們飛快衝上去,又以更快的速度飛回來。
“哎喲,哎喲!”一羣流氓跌成一團。
他們頭朝下,腳朝天,四仰八叉,滿地亂爬。
他們呻喚着,鼻青臉腫地爬起來。
可實際上,西爾維斯特用的力氣並不大,除了身上一點淤青以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損傷。
那些流氓也發現了這一點,這使他們更加猖狂,“別怕,這小子是個軟蛋!”
在他們看來,西爾維斯特之前給小偷送食物,就已經是個善良到愚蠢的糊塗蛋,更別說還不敢對他們下重手,這不就是好欺負嗎?
西爾維斯特確實也沒有傷害過什麼生靈,他一棵樹在黑森林裏生活了很多很多年,雖然周圍的小動物都因爲他的體型懼怕他,可他自己卻沒有主動傷害過誰。
遇到這羣打劫的流氓,他也只想將他們趕走。
可是這些流氓真的很無恥,仗着西爾維斯特不下重手,像一羣頑強又討厭的蟲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黏上來。
克萊爾氣壞了。
這羣混蛋,怎麼可以這麼欺負西爾維斯特!
氣憤的克萊爾隨便在牆角撿起一根破木棍,勇猛地衝進人羣中。
“你們這些壞傢伙!”她怒氣衝衝地罵道,“也太無恥啦!”
流氓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開始還真的落在了下風,可他們到底是常年在街頭廝混打架的好手,很快就反應過來。
“打她!”好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克萊爾立刻陷入不妙的境地。
雙拳難敵四手,即便西爾維斯特注意到她的情況,立刻過來解救她,可還是來不及了。
在衆多流氓的圍攻下,克萊爾被推倒在地上。
她的手腕被擦破了皮,滲透出一點細微的血珠。
“不自量力的小丫頭!”流氓頭子輕蔑地睨了克萊爾一眼,很想放些什麼狠話羞辱她,以抹消剛剛捱了一記悶棍的恥辱。
可是,他突然感到身邊的氛圍好像有點不對。
有什麼洶涌而恐怖的氣息籠罩了這條小巷,讓他有一種自己要被吞噬被淹沒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
一干流氓上下牙咯咯打起了架,有些心裏素質不太好的,竟然尿了褲子。
流氓頭子僵硬地扭過脖子,看到了一生中最恐怖、最難忘的場景!
黑斗篷烈烈翻動,斗篷之下,無數鼓動的、扭曲的、不可名狀之物亟待涌出,是觸手,是潮水,還是其他?
除了來自深淵的魔鬼,又有誰會是這種可怕的模樣!
短短一瞬間,數不清的樹藤從斗篷下噴發,夾雜着西爾維斯特的滔天怒火,“你們竟然推倒了克萊爾!”
猙獰的樹藤瞬間將一干流氓死死纏住。
又將他們全都吊起來。
藤身蘊含着那麼大的力量,只要輕輕一扭,所有人都得下地獄!
“不要衝動啊!”克萊爾嚇得大叫。
雖然這些人的確很壞,但也罪不至死吧。
西爾維斯特會把這羣壞蛋統統殺光嗎?
會的吧?
畢竟西爾維斯特好歹是個魔鬼,惹怒魔鬼的代價還用說嗎?
那一刻,她幾乎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的場面。
可是……
“啪!啪!啪!”
“啪!啪!啪!”
清脆的鞭打聲響徹整條小巷。
嗯?
克萊爾傻眼地看着被抽屁股的流氓,沒想到事情竟是這個發展。
西爾維斯特沒有殺人,他在抽流氓們的屁股。
掩藏身份的斗篷已經掉在地上,頂着滿腦袋紅色小花花的小樹氣沖沖地抽着屁股,每一下都打得很重。
至於頭上的花花爲什麼是紅色的——當然是被氣紅的啦!
一干流氓被抽得鬼哭狼嚎:“救命啊,放過我吧,我已經知道錯了!”
流氓們悔不當初:早知道這個披斗篷的傢伙是個魔鬼,誰會來招惹他嗚嗚嗚嗚……
西爾維斯特火冒三丈地揮舞着樹藤,一邊抽一邊大聲教訓:“誰叫你們推倒克萊爾的!誰叫你們推倒克萊爾的!!!”
他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一直生活在森林裏,從來與世無爭的樹精,在正式踏入人類世界的第一天,學會了打人。
可見人類世界確實是個很容易讓樹學壞的大染缸。
克萊爾沒有阻止,壞傢伙總是該受點教訓的。
氣咻咻的小樹一直抽啊抽,把每一個不學好的流氓褲衩抽爛,露出裏面紅腫斑駁的屁股,才意猶未盡地將他們放下。
流氓們哭着喊着“魔鬼”,捂着被抽爛的屁股,連滾帶爬逃走了。
一旁觀戰的麋鹿早已看得一臉癡呆。
這這這……西爾維斯特的真面目原來是這樣?!
那之前那副安靜美好的樣子……不是詐騙嘛!
現在的西爾維斯特和之前的西爾維斯特,有那麼億點點差別。
之前的他,只是一顆開着粉白色小花的、秀秀氣氣的小樹,看起來相當無害。
可現在嘛,那麼大一堆樹藤,一看就很危險誒!
話說如果麋鹿不聽話,或者哪裏惹到了他,他會揍鹿嗎?
會想剛纔那樣把鹿吊起來嗎?
會把鹿的屁股抽腫嗎?
麋鹿們陷入深深的憂慮。
這還是他們不知道西爾維斯特的真實體型,要是知道的話,恐怕會連夜搬離黑森林呢。
西爾維斯特心疼地拉着克萊爾的手,仔細檢查着她的傷口。
看到傷口處滲出來的血珠,他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頭頂的花朵失去了顏色,翠油油的葉子也變得黯淡無光。
他的語氣相當自責:“對不起,克萊爾,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克萊爾有點被他的樣子嚇到:“別這樣,西爾維斯特,這不是什麼大事,其實我一點也不疼。”
西爾維斯特悶悶地說:“都流血了。”
他揪斷一根小藤藤,動作快得克萊爾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然後把斷口處的汁液塗到克萊爾擦破皮的傷口上。
一陣清涼的癢意傳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克萊爾卻顧不得驚歎這份神奇,她一把揪住那根小藤藤,“西爾維斯特,你幹嘛要這樣做!”
小小的藤蔓在她掌心輕輕扭動,看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西爾維斯特說:“因爲克萊爾受傷了,我想讓你快點好起來。”
克萊爾有點生氣,“可現在你也受傷了呀。”
“沒關係的,”西爾維斯特說,“我的手指好得很快。”
在克萊爾的注視下,小藤藤的斷口處慢慢生長着,沒過多久,就又長成了一根漂亮完整的樹藤。
綠汪汪的,很乾淨,像一塊翡翠。
克萊爾終於放下心來。
正想和大家一起離開這條巷子,巷口處突然衝出一個人,他撲通跪下,大聲請求:“偉大的魔王啊,請收下您卑微的僕從吧,不管是殺人還是放火,您的僕人都可以爲您辦到。”
偉大的魔王西爾維斯特:“……”
他茫然地看了克萊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