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和陳穆愉對視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着雲澤用吐出兩個字,“不去。”
雲澤沉思了片刻,“沈姑娘是擔心報酬的問題嗎?”
未等沈歸舟開口,他自問自答,“關於這一點,沈姑娘開個價。只要合理,我們照付。”
他說的爽快,‘合理’二字卻用得比蘇子茗的‘可靠’還要講究。
沈歸舟不想和他們咬文嚼字,“這個錢我不想賺。”
如此果斷乾脆的拒絕,讓本以爲她就是想擡價的蘇子茗和雲澤倒是愣在當場。
雲澤很快反應過來,“如果不是錢,那沈姑娘是擔心自身安危?”
若是這個理由,倒是也說的通。
照谷誦所說,那歸去村和青川城就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這沈歸舟雖然看着膽識過人,可怕死也不足爲奇。
“因爲我沒帶行李,所以不去。”
雲澤和蘇子茗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這麼個理由,愣在當場,雙雙失了言語。
兩人下意識的往她馬上看了一眼,還真的什麼都沒有。
來的時候,他們記得她那馬上還掛了一把劍,現在連劍都沒了蹤影。
好像是剛剛在閻羅嶺時她將劍扔了出去,沒有再撿回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連劍鞘都扔了。
再看她衣服,左邊衣袖還缺掉一塊,看着的確不適合和他們遠行。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發現她這理由很荒誕,卻讓他們無法反駁。
沈歸舟不管二人,揚起馬鞭就要走人。
哪知一馬鞭下去,她那匹老棕馬直接倒在了地上。
這倒真是應了那句活着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狗血的事情。
好在她這人反應快,一個側翻趕緊下來。
哪知落腳的地方多了一塊石頭,腳下一滑,整個人眼看就要摔成狗喫屎。
艹!
右手快速地撐在地上,將整個人的力道都放在手上,再翻身站穩。
她這邊一站穩,她那匹馬似乎發出了一聲鄙視的輕哼聲,等她凌厲的眼神看過去時,它已經閉上了眼睛。
這突然的變故遠處的人看的是莫名其妙、心驚膽顫,近處的雲澤和蘇子茗則是目瞪口呆。
沈歸舟撫額,試圖藉着這個動作來緩解尷尬。
心中嘆息一聲,自己這張老臉還是不夠厚啊。
她回頭狀似不經意地狠狠瞪了地上的老夥計一眼,並沒有什麼效果。
老棕馬橫躺在地上,出的氣似乎比進的氣多。
一旁的雲澤斟酌着開口,“沈姑娘,您的馬可能是真的累了。”
蘇子茗倒是沒有說話,畢竟他還記得這一人一馬的奇特之處。
沈歸舟回了雲澤一個尬笑,在老棕馬面前蹲了下來。
“喂,你這次是裝死呢,還是真走不動了?”
在衆人的驚訝和好奇中,老馬睜開了眼睛,本就染着歲月的渾濁的眼睛此刻更加灰暗。
它有氣無力的嘶鳴了一聲,似是在回答沈歸舟剛纔的問話。
雲澤和蘇子茗都是懂馬的人,這馬這般,顯然是真的已經體力透支。
這馬一看就是油盡燈枯之相了。
沈歸舟上下打量了老馬一眼,沒有說話。
雲澤接話,“沈姑娘,不如你先別走了,先休息休息再和我們一道,您放心,錢我們是絕對不會少你的。”
沈歸舟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起身朝二人走來。
她在他們面前站定,伸出手指着雲澤手裏的劍,懶洋洋地詢問,“能不能借用一下。”
雲澤和蘇子茗對視了一眼,不懂她借劍幹什麼。
一偏頭,對上她的雙眼,狐狸一樣的眼睛似乎寫的都是單純,讓人無法拒絕。
手比意識快一步將劍遞了出去。
沈歸舟拿着劍返身而走,他猛地驚醒過來。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
好在沈歸舟不是要刺殺,也沒有做出格的事情。
看着沈歸舟提着劍的背影,再看那匹躺屍的老馬,衆人都想起了她拿劍威脅這馬的場景。
衆人疑惑,難不成這馬又是在裝死。
“唰。”
雲澤的劍鋒利無比,是把殺人的好劍,出鞘的那刻,寒光森然,引人注目。
就在他們猜測那馬是不是又裝死時,沈歸舟手腕微微一抖,長劍乾淨利落得劃破了馬脖子。
衆人瞪大了眼睛,“……”
直到她將並未染上絲毫鮮血的長劍收回來時,圍觀衆人才看到有鮮血從馬脖子上那道細長的劍痕上流出來,瞬間淹沒在泥土中。
雲澤和蘇子茗眼神好,又因爲離得近,清楚地看見了劍劃過馬脖子時,它睜開了眼睛,然後還沒來得及嘶叫一聲,就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它是真的再也不會睜開雙眼。
現場安靜的可怕。
衆人看着神色未變的沈歸舟,不約而同的覺得這野外清風有些寒涼。
沈歸舟看馬斷了氣,就將根本沒染上血的劍在旁邊草地上粗略地擦了兩下,重新插回劍鞘,拋給雲澤,“謝啦。”
雲澤接住自己的寶劍,五官有點扭曲。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把殺人的寶劍,竟然會有一天被人借來殺馬。
再看依舊一臉懶洋洋的沈歸舟,他的眼神變得幽深了些。
他對這個女人有了新的認識。
性格乖張,心狠手辣。
蘇子茗此刻的心情和他差不多,他怎麼也沒想到沈歸舟竟然會當着他們的面做出如此動作。
他看的出來,那老馬是有靈性的,她也頗爲看重這匹馬。看中卻還是如此輕易地殺了它……
綠林道上傳聞沈歸舟是個蛇蠍美人,手起刀落,就是個嗜血魔女,現在看來,這傳聞不假。
蘇子茗不得不重新考慮讓她與他們繼續同行的事情。
這樣狠辣無情的人和他們同行,若是別有用心,那定是後患無窮。
雲澤想的也差不多,下意識往陳穆愉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陳穆愉的視線正好對着沈歸舟。
想必,王爺已經將沈歸舟的所作所爲收入眼底。
“你剛剛說,你們家公子邀我與你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