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舟跟着她穿過這條集市,從擺着各種猥瑣不堪姿勢的男男女女中穿過去。
空氣中有地底特有的土黴味,劣質酒的酒酸味,各種香粉味,以及汗臭味等等。
呼吸重一些,都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她跟着婦女一直走到房間的盡頭,又看到了一節石階。
沿着臺階下去,到了一個更大的房間。房間裏火光明亮,裝飾稍稍正常了些,甚至透着奢靡。
牆上掛着許多畫,不過十分雜亂,看不出絲毫書香氣息。
前方屋頂上懸掛着一顆足有半個腦袋大的夜明珠,夜明珠下襬着一張軟榻。
軟榻上躺着一男人,背對着她,看不清相貌。在軟榻四周,或坐或跪或匍匐着許多衣衫暴露的女子。
在那四周站着許多拿着各色兵器的護衛,形態各異。見她進來,紛紛看向她,每人皆是滿身戾氣。
婦女引着她到了軟榻前面,對着榻上半躺着的人,道:“尊主,人帶來了。”
與其說恭敬,倒不如說是懼怕。
沈歸舟不動聲色地掃過那些女人,穿着暴露,甚至好幾個一絲不掛,同樣的都有幾分姿色。
再看榻上的人,突然有些慶幸今天喫的不多。
榻上的人大概是五十上下,長得不高,粗略估計至少二百斤。
一張長滿絡腮鬍的大餅臉上用戲劇墨彩化成了閻王的模樣,滿臉橫肉沒有讓人覺得駭人,反倒顯得有些滑稽。
本想晾着她的尊主大概是感受到她毫不顧忌打量的目光,就也看向了她。
一雙畫着重重油彩的眼睛滿含殺氣,看過來時,周圍的空氣都明顯重了幾分。
沈歸舟沒有被那眼中的殺氣嚇到,卻讓那張臉弄的愣了一下。
胃裏一陣翻騰,若不是定力好,差點就吐出來。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一句話,人比人氣死人。
她有些懊惱,之前加的五百兩太少了,回去定要多看幾眼陳穆愉將這損傷補回來纔可。
榻上的人不知她心中所想,以爲她是被自己的氣勢嚇到。在心中得意笑了一聲,很是滿意沈歸舟的反應。
“是你點了青燈?”
這不是廢話嗎?
沈歸舟不答反問,“我要怎樣才能拿到幻影令?”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開口並無任何懼怕意味。
她此話一落,連同榻上的男人在內,戲虐諷刺着看螻蟻一樣看着她的人都怔了一下。
此人絲毫不懼尊主,說話還如此直接。
“放肆,竟敢這樣對尊主說話。”
一直趴在那尊主身上的嫵媚女人怒目起身,伸手朝沈歸舟的臉甩去。
沈歸舟過來時,她驚豔了下,之前有人來報今晚有人點了青燈,且已經殺到了地獄殿門口,卻不曾想進來的竟然是個姿色豔麗的女人。
目前,她是整個歸去村裏最好看的女人,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現在可以躺在尊主身邊。
其他沒有本事的女人只能在上面或者下面,或者四分五裂的躺在醉死樓的廚案上。
可是這個女人竟然比她還要好看……
很快,驚豔變成了嫉妒和怨恨以及危機感。
遺憾的是,這個女人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她都不曾思考,沈歸舟能一路殺到這裏,哪裏是她這種毫無功夫的女人可以打得了的。
鮮血噴了那女人自己一臉,也有一些濺到了一旁的婦女臉上。
婦女眼裏涌現出震驚,隨即便是害怕。饒是如此,她沒動也沒有尖叫。
大概是因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吧。
“啊。”
至於那個嫵媚的女人,直到斷手落地,劇烈的痛感才隨後傳來。她握着斷手,跪倒在地,慘叫聲就像掉入油鍋的鬼泣。
其餘的人也是錯愕的,但是他們的神情很快又恢復如常。
被稱爲尊主的人看了眼神色漠然的沈歸舟,又將視線看向在地上疼地打滾的女人,眼裏露出嫌棄。
旁邊站着的護衛很有眼色,立馬過來兩人將女人拖了起來。
進門時沈歸舟就注意到這裏的格局特殊,房間空間很大,中間鏤空。
下面熱鬧的有點不正常,雖未看見,她就已經聽見了骰子牌九的聲音,同時還有大家激昂的怒罵調笑聲,女人的求饒哭泣慘叫以及引人遐想的嬌喘聲。
到了這邊,她看見下面正中有一個類似擂臺的圓形臺子,臺上沒人,臺下倒是有一片。
那兩人拖着那女人朝那邊走去,本來還痛的要死的女人似乎預料到了什麼,全身開始發抖,拼命掙扎叫喊,“不要,不,不要……”
場中所有人都恍若未聞,未曾有人擡頭看過一眼。
一息過後,兩人就擡起女人直接扔了下去。
比之前更絕望的慘叫聲響起,很快就又淹沒在各種各樣的聲音中。
沈歸舟聽力很好,沒有聽到人肉砸地的聲音。
她並未去看被拖走的女人,再次問躺着的男人,“幻影令呢?”
迫人的氣勢從她不大的聲音中流露出來,不同之前,她身上開始有殺氣溢出。
露了一手,在場的人終於意識到今晚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隨隨便便點青燈的。
她能站在這裏,證明了她身手可以,剛剛那一劍,又說明了她夠狠。
這樣的人,不容小覷。
因爲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和這青川城,和這地獄殿的氣息極爲融洽。
榻上的人制止了旁邊蠢蠢欲動的護衛,粗魯的推開身邊的女人,坐了起來。
他直視沈歸舟的眼睛,“姑娘一進青川便去點青燈,還順利找到無神廟,進了我這地獄殿,姑娘對這裏很熟?”
沈歸舟沒有答話。
她的反應在那尊主看來是默認,他突然笑了,“既然姑娘如此熟悉這裏的規矩,那本座也不難爲姑娘。那裏。”
他伸出手指向下面的擂臺,道:“今晚只要姑娘從那裏走下來,幻影令就是你的。”
說着,他從腰帶上解下身上的檀木令牌,放在腳邊匍匐的侍女背上,令牌上描金幻影二字,很是顯眼。
哼。
這是沈歸舟順着他手指看向擂臺時的反應。
俗氣。
這是沈歸舟看見幻影令時的第一反應。
她聰明的沒有直接去搶幻影令,而是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隨即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她已經到了扶手邊沿。
本欲直接跳下去,可是她眼前一花。隨即她再也無法調動內息,使用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