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鬧事的是不是嚴府的三少爺?”
“可不就是那幾個煞星。”
“欸,你們說,這嚴府的大公子爲人倒是謙虛,這二少爺和三少爺怎的如此潑皮?”
“噓,你敢議論嚴府,活膩了。”
沈歸舟其實無心聽他人八卦,聽到嚴府二字,下意識多聽了一耳朵。
這川洛城能被稱作嚴府的,她不用想也只有那一家。
“怕什麼?他們不是走了。再說,就嚴家那兩個兒子什麼品性,全川洛城誰不知道。”
“說的也是。”
“欸,你們說那二少爺在外面橫着走也就算了,人家是正室生的,那三少爺怎也敢那般潑皮呢?聽說就連對着二少爺也是囂張的狠。”
“哼,憑什麼?當然是憑人家後臺硬唄。”
“後臺,他不就一個妾生的,有什麼後臺?”
“據說,那五姨太可是京都賀家出來的人。”
京都賀家四字讓沈歸舟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京都賀家,那是什麼家族?”
“京都賀家你都不知道?”
“賀家?你是說,那個百年簪纓世家的賀家?”
“京都除了那個賀家,還有幾個賀家?”
“哦,那這樣說來,那五姨太豈不是和那護國公府還沾親帶故的?”
“可不是?據說那賀家還很是重視這個五姨太呢?所以你說,人家三少爺能不能和二少爺叫板?”
“欸,說到護國公府,我倒想起一傳聞來,不知你們聽過沒?”
“什麼傳聞?”
“聽說啊,當年沈家軍浮柳營叛亂,護國公府沒被牽連是因爲沈家給了嚴尚書不少好處。”
“這話可不能亂說。”
“什麼亂說,這五姨太不就是嗎?正是因爲沈家默許,那浮柳營的人才那麼快被抄家滅族。”
“噓,有人來了,別說了。”
隔壁的對話驟然停了下來,沈歸舟握着筷子依舊沒動。
眼神飄忽,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許久後,她起身,手裏的筷子斷成兩截,一桌飯菜一口沒動。
隨後,她又狀似隨意的和嚴夫人打聽了那時的一些細節。
聽嚴夫人說話,她臉上笑容依舊,心裏一片冰涼。
她有種直覺,昨日隔壁的對話並不是道聽途說。
或者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有的道聽途說其實都是真實事件的泄露。
飯後沈歸舟將兩位夫人送走,自己也出了仙人居。
她沒有回芙園,而是轉身去了隔壁街的胭脂鋪。
從胭脂鋪中提了個包袱出來,走了一段,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
大約半炷香後,小巷裏走出一個長相極其普通的女人。普通到,扔在人羣裏看不出絲毫特點的女人。
沈歸舟頂着這張臉又去車行僱了匹馬,半個時辰後,一人一馬就到了川洛城外。
夜半時分,陳穆愉纔回到芙園。
因爲他們也不是這裏的正經主人,這個時辰,除了守門的,整個園子的下人都已休息。
關上房門那刻,他發現不對。
房裏似乎沒有呼吸聲。
他點燃燭火,往牀上一看,牀上被褥疊得整齊,沈歸舟果然沒在。
眼角微微眯起,難道她又發病了。
回頭往桌上看去,早上他特意放那的藥連位置都沒動過。
“來人。”
喚了兩聲,沒人應他。
最終他壓着性子跑到大門口詢問守門人,“夫人呢?”
守門的一愣,想了一下,“林夫人一早就出去了,還沒回呢。”
那你不早說。
陳穆愉眼神有點駭人,守門的被他一看,嚇得心神一抖。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出了大門。
陳穆愉滿腦子都是沈歸舟昨晚的模樣,半夜時分,他走遍了川洛的每條街道。
他差點去敲醫館的門,好在理性制止了他。
人家都打烊了,她就算去過也不會在醫館過夜。
在他看來,沈歸舟若是發病,此刻更大的可能是縮在哪條巷子裏。
他將每條街道都走了一遍,依舊沒有看到人,沒有看到那打眼的紅衣。
最後,站在川洛主街民華街上,他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拿出信號彈,拔開。
沈歸舟是第五天夜半子時回到芙園的。
她是翻牆回來的,進屋時,屋裏一片漆黑,陳穆愉不在,她也不曾多想。
趕了幾天路,大熱的天一身都快臭了。
園子裏的下人早已經歇下,想要沐浴的她也沒有叫人,自己跑到院子裏打了冷水。
剛從浴室出來,傳來門開的聲音。
陳穆愉見到頭髮還滴着水的她,提着的一口氣吐出。
下一秒,他大步走向她,質問道:“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一直心不在焉的沈歸舟看着他,愣了一會才發現他身上氣場不同尋常。
比起以往,他出口似乎帶着寒冰,一雙星眸裏面好像隱忍着怒火。
若是以往,沈歸舟多少還是有些害怕或者心虛。但是此時,她似乎對他壓抑的怒氣渾然不覺。
見她不說話,陳穆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話。”
聲調提高了些,簡單的兩個字帶着王者霸氣和不容拒絕。
可惜,沈歸舟根本就不怕他。
她沒說話,連眼神都沒變一下,看上去似乎還在研究他爲何如此。
陳穆愉見她如此,憋了幾天的他怒吼,“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讓人找遍了川洛城的大街小巷,就差掘地三尺了。”
他沒說,若不是怕嚴謙和章周知懷疑,他早就吩咐人掘地三尺了。
一時之間,現場變得詭異,有火藥味開始蔓延。
陳穆愉壓抑的怒火慢慢爆出,看着沈歸舟眼神冰冷,又像是要將人拆喫入腹。
“我……”
生怕你死在哪個角落裏。
然而,被他看着的沈歸舟,從頭至尾,眼神都未曾改變。
她緩緩吐出兩個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