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今晚不用擔心睡着了可能滾下懸崖,一個個跑得格外快。
雲澤和沈歸舟跑得更快,拿了喫的就回帳篷了。
紮營的時候,他們選了個最不起眼又避風的位置,保持着這七天一貫的處事風格,低調再低調。
估計是上頭早就知道這邊的地形,爲了方便安營,這次給他們配備的都是兩個人的小帳篷。
這個安排倒是讓雲澤省了不少心力,終於不用擔心他們王爺日後若知道這些事情會血流成河。只是,苦了他自己。
帳篷裏燃上篝火,顯得暖和不少。他們二人圍着篝火沉默快速地喫着晚餐,氣氛有些尷尬。
沈歸舟喫得差不多時,將雲澤特意給她留的一個饢餅又扔回給他,道:“喫完就早點睡吧,今晚可以放心睡。”
雲澤條件反射般接過,見沈歸舟打着哈欠,滾到寒酸的榻上,閉上了眼睛,他將那句到嘴邊的‘我喫飽了’嚥了回去。
知道她的好意,猶豫片刻,將饢餅大塊塞入自己口中,喫完後終於有了微微的飽腹感。
喫完東西,他沒有睡,開始了日常的睡前糾結。
這些日子,除非是困得不行,不然他都不睡。
雖然知道這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
希望,未來他們王爺在知道他和沈歸舟同處一室的時候,能看在他是被迫和不得已的份上讓自己死得輕鬆點。
他正盯着篝火發呆,一直閉着眼睛的沈歸舟突然出聲:“小哥哥,你是又打算這樣坐一晚上嗎?”
雲澤一怔,看着閉着眼睛的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沈歸舟爬了起來,直直地盯着他。雲澤被她盯的頭皮發麻,不知她又想幹什麼。
雲澤快要撐不住想要轉過是視線的時候,沈歸舟嘴角一揚,笑得異常勾人,她道:“難不成你是怕我對你圖謀不軌?所以不敢睡?”
雲澤猝不及防,整個人似乎被什麼撞了一下。
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一張俊臉瞬間漲得通紅,連耳朵根都漲紅,一時啞然。
沈歸舟繼續道:“還別說,小哥哥你長得還挺俊的,挺適合養在家裏的。”
雲澤又羞又氣,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個女人嘴裏說出來的,瞪着沈歸舟,道:“你......”
他想要罵人,無奈罵人這事不是他的長項。
理智也在提醒他,這個女人他不能罵。
‘你’了半天之後,他最終說出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哪知沈歸舟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是笑得妖嬈得說出魔鬼的話語:“我是不是女人?要不我脫給你看......“
沈歸舟活生生就一無恥流氓的模樣,將雲澤看傻了。
三魂飛走了兩魂,腦子都不知道怎麼轉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若王爺知道了沈歸舟對他說了這種話,他還能有一個全屍嗎?
好在沈歸舟突然話鋒一轉,“那是不可能的。”
雲澤終於明白自己被耍了。
“......”
雲澤的人生信條遭到毀滅。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竟然能如此理直氣壯的和其他男人討論這種事情。
他想起那日在平州城,他竟然對這個女人生出敬佩之情,認爲她也算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之流,實在是大錯特錯。
這哪裏是巾幗英雄,完全就是個女二流子。
他又想起南泉縣和蘇陽城中,衆人對她的風評,果然世人早就看到真相,反是他自己瞎了眼。
他越想越氣,榻上的沈歸舟突然收了所有的表情,道:“好了,不逗你了。時辰不早了,休息吧。明日會比以往都辛苦,需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她重新躺回去,雲澤有點不適應她這變臉的速度,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她不再說話,閉着眼睛安靜地躺在那裏。
半響過後,雲澤終於抓住重點,明日?明日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以爲他還在顧忌男女大防,躺着的沈歸舟突然開口:“男女授受不親,但若君子坦蕩蕩,非常時期,又何必拘泥小節呢?難不成,你認爲自己是個小人?”
雲澤突然聽她這麼一說,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她又道:“我年少時,也曾因爲形勢和許多大男人擠於一室。”
沈歸舟的一切,就像一個謎,墨閣都沒能查到她年少的些許事情。
她這一句話信息量極大,雲澤眼睛一亮,男女之防被他拋到腦後。
等了半天,沒見下文。他明白過來,她沒有打算再說了。
他有些失望,不過摸清了她脾氣,也沒有追問。
另外,聽她這麼一說,他也不敢再故意坐在這裏發呆,不然這樣反倒顯得他是個小人了,最終選擇遠遠地躺下。
小小的空間瞬間陷入黑暗,又安靜非常,這樣的環境除了適合睡覺,還適合胡思亂想。
心絃緊繃的雲澤無法入睡,不受控制的往沈歸舟的方向看一眼,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
沈歸舟突然開口,雲澤愣了一會纔回神。
片刻後,他試探着問:“夫人,您知道這裏是哪裏?”
帳篷內陷入靜謐,雲澤以爲她不想回答。
久到他要失望時,沈歸舟的聲音響起,“這條路被稱作雲巔之上,是一條千年古道,知道的人很少。從這裏走出去,只能到一個地方,夜幽城。最遲明日下午,隊伍就會走出去了。”
雲澤驚訝不已,“夜幽城?”
那是哪裏?
沈歸舟再次沉默。
雲澤等了很久,只聽見她的呼吸越來越輕,似乎已經熟睡。
胡思亂想了會,連日來的疲憊悄悄爬上來,不久他也開始進入夢鄉。
雲澤剛睡下不久,他本來以爲已經睡着的沈歸舟,突然睜開眼睛。
黑暗中,一向沒心沒肺的眼裏出現一絲擔憂,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