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月照冰雪 >第422章 或許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又讓這大殿變得靜謐起來。

    陳穆愉想要看清她的神情,可是她一直都背對着他。

    沉吟了片刻,他答:“知道。”

    聽到他的回答,沈歸舟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地上有破爛髒亂的蒲團,她拿着酒直接轉身坐了下來,一點也不在乎形象。

    在這種地方這樣坐着喝酒,似乎有些不尊敬亡靈。

    但她隨性地坐在那裏,看着卻也沒什麼突兀的地方。

    她又喝了一口酒,仰頭淺笑着問她,“那你確定,你還要娶我?”

    和她一貫沒心沒肺的假笑不同,她這次的笑容乾淨的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這樣的笑容,和她的問題,和她這個人,形成了強烈的矛盾對比。

    陳穆愉和她對視了良久,看了看周圍,也在她旁邊的破蒲團上坐了下來。

    他今日穿的一身月白常服,一坐下來,灰塵撲了他一身。

    他自己不在意,沈歸舟看着倒是有一閃而過的意外。

    他看向沈歸舟手裏的酒,“是露上白嗎?”

    “?”

    “聽雲澤說,你請他喝過這個酒。”

    “……?”

    這話題是不是聊偏了。

    陳穆愉見暗示了兩次都沒用,乾脆直接道:“你不打算請我喝一次?”

    沈歸舟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沒把酒給他,提醒他道:“這酒是給他們帶的。”

    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陳穆愉將手伸了出去,“現在不是你在喝?”

    沈歸舟:“……”

    她喝那是……好吧,是她在喝。

    看着那隻好看的手,她遲疑了些許,還是將酒遞給了他。

    陳穆愉仰頭灌了一口,看着他喝,沈歸舟等着看他的笑話,卻不曾想並沒有意外發生。

    她真心道:“酒量不錯!”

    話一說完,想起她曾經想灌醉他,好像從來沒成功過。

    陳穆愉沒有將酒還給她,“託某人的福。”

    沈歸舟見他看着自己,眼神意有所指,怔了一下。

    她怎麼覺得他說得這個某人是指她。

    他酒量好,跟她有什麼關係?

    陳穆愉也沒跟她多說這個事情,他將視線收了回去,重新撿起了她開始的問題,“你今日帶我來這裏,是想回答我今日早上的問題。”

    沈歸舟過了一息纔跟上他的思維,她看着門外,沒有回頭,“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多考慮。”

    陳穆愉也隨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我是能猜測他來的目的,但沒有得出和他一樣的結論。”

    “是嗎?”沈歸舟垂下視線,少頃之後,嗤笑一聲,“那你爲什麼改變主意,主動出擊赤丹皇庭?”

    陳穆愉偏過視線看向她。

    沈歸舟擡起頭來,直接對上他的雙眼。

    “你來北疆的時候,沒想再回京都吧。”她聲音不大,語氣卻是肯定,“至少近三年內,你是不想的。”

    京都繁華,對他來說,卻是禁錮。

    回到北疆,就算還有江州和雲州的異心,也遠比留在京都事事受限要好。

    更何況,以他的心計,這兩處或許根本威脅不了他絲毫。

    她竟然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陳穆愉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即又覺得正常。

    她是沈小四,一手策劃了江州之圍,破解了北疆困局的人,聰明並不奇怪。

    他沒有否認,“是。”

    “那是什麼讓你改變這個想法,想要擊敗赤丹,快速結束這場戰爭呢?”

    沒等他開口,她又笑答,“是因爲被困荒海連城裏的那些幾萬人。”

    陳穆愉聽出她說此事的意圖了,“你是覺得,我和沈老將軍是一樣的想法。”

    “難道不是嗎?”

    陳穆愉在心裏嘆息一聲,“我知道穆維生的死和你脫不了干係,但是江州兵馬的折損,我也知道不是你的本意。”

    他眼神真摯,看得沈歸舟輕笑了一聲,“那荒海連城呢?”

    不等他答,她又道:“你改變主意,不就是怕我坑殺那些人嗎?”

    陳穆愉:“……不是。我相信你,不會那樣做的。”

    沈歸舟掃了一眼四周,將身後的木匣拿了下來。

    她盯着木匣看了一會,動手打開,擺放在陳穆愉面前。

    “你錯了,我真的動過心思的。”

    陳穆愉看着裏面的東西,滿滿一匣子的銘牌,和他猜測的一模一樣。

    沈歸舟將匣子蓋起收了回去,站起來,又將他們放到原位。

    “若你再慢一點,那些人或許就會永遠留在北疆。”

    陳穆愉看着她的舉動,一時沒有說話。

    沈歸舟也沒要等他的後續的意思,轉身離去。

    “你說的是或許。”陳穆愉抓住她的手,“或許有過那個念頭,怕他們成爲他人臂膀,屆時成爲我們的阻力。但我依舊相信,那不會是你最終的想法。”

    沈歸舟垂眸看向他,和她對視良久,她冷笑一聲,將手抽了出來。

    陳穆愉解釋,“我改變主意,是因爲。”

    “不重要,你是什麼想法,我並不在乎。”

    沈歸舟打斷他的話,朝着外面走去,她一邊走,一邊道:“我在乎的,是你的那道聖旨,從始至終都沒有變。”

    話音落下時,她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陳穆愉看着她的背影,想喊她終是沒有發出聲。

    不在乎。

    他們一起這麼久,他能得到的,原來只有這三個字。

    看着她走入前殿,他在心裏嗤笑一聲,站了起來。

    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將剩下的酒全部灑在了供桌前,也轉身離開。

    他走出安城寺時,還能看到沈歸舟的身影。

    他大步追了上去,走到了她身側,兩人依舊一路無話。

    遠遠看着,好像和來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實際上,他們之間隔了近兩尺的距離。

    那近兩尺距離,就像跨不過去的溝渠。

    回到風花雪月,陳霄在門口等陳穆愉。

    “王爺,夫人。”

    沈歸舟微點了一下頭,就進去了。

    陳霄看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但他有急事,也沒多想這個事。

    “王爺,京都最近有私鑄的銅錢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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