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月照冰雪 >第447章 稱讚
    沈歸舟覺得有點冤枉,這次她是真的沒想氣他。

    “我沒想氣你。”

    她面無波瀾的模樣,讓陳穆愉一點都不相信她這話。

    “我這次說的是實話。”觀察着陳穆愉的神色,她還補充了一句,“我發誓。”

    陳穆愉:“……”

    少頃,他反應過來,她的強調是針對他之前說她嘴裏沒有一句真話。

    看着她那雙真誠的眼睛,他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種時候,他寧願她繼續將那說假話的習慣保持下去。

    他也實話實話,“你可以將以前的習慣繼續保持。”

    沈歸舟聽完,腦子卡了一下,隨後才明白其中深意,默了。

    心中不解,以前氣她說假話,現在又氣她說真話,男人都是如此奇怪?

    她沉吟道:“今日沒有昨日忙,就回來的早些。”

    陳穆愉心裏冷笑一聲,所以她今日早回,還是和他沒關係。

    見他不答話,沈歸舟猶豫了片刻,問:“你可用過晚膳了?”

    陳穆愉瞥向她。

    “我還沒喫,有點餓了。”沈歸舟頓了一下,還是詢問他,“你要不要一起?”

    陳穆愉:“……”

    風在這一刻,好像變得溫柔了些。

    陳穆愉盯着她,遲遲沒有作答。

    “你喫過了?”

    陳穆愉依舊沒有答話,直接將手伸向了她,在沈歸舟不解地注視下,那隻手落在了她額頭上。

    過了一會,他疑惑出聲,“沒發熱。”

    沈歸舟:“?”

    他將手放下,沒有立即起身,又盯着她打量了一會。

    沈歸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以爲他是喫過了,也就不再強求他,“你要是喫過了,那就算了。”

    她剛要起身,陳穆愉的聲音響起來,“沈歸舟,你是不是……又有好事等着我?”

    ‘好事’二字,被咬得重了些。

    “?”他這個語氣,讓沈歸舟終於反應了過來。

    這個‘又’就很有靈魂感。

    她難得的有了點不好意思,站起身來,“你不去,就算了。”

    陳穆愉伸手抓住她,認定了她定是又在謀算些什麼。

    他的眼神讓沈歸舟開始有了反思自己的衝動。

    她又重新坐了下來,看着那隻手思索。

    “陳穆愉。”

    陳穆愉沒有放開她,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沈歸舟擡起頭來,平緩問他,“若是你猜測的那般,我又安排了好事等着你,你會如何?”

    陳穆愉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神,沒有言語。

    沈歸舟沒打算就此作罷,又追問道:“你可會……放手?”

    陳穆愉看着自己抓着她的手,聰明如他,立即明白了她的一語雙關。

    他睫毛垂下,眼眸變得幽深了些。

    他在心裏道:會。

    有些事,或許真的不必強求,那樣只會磨人磨己。

    或許,單純的利益牽扯,反而會讓他們相處得更舒心。

    再擡眼,張嘴他卻無法發出聲來。

    沈歸舟看着他,也安靜下來。

    良久後,還是沈歸舟開了口,她不解地問:“爲什麼不放手?”

    陳穆愉默了一會,冷笑出聲,“你玩膩了,於是再次跟我上演不辭而別?”

    沈歸舟怔了一下,驟然明白過來,他是已經知曉那晚她準備離開北疆的事了。

    他的語氣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陳穆愉眼角上揚,笑容看起來極有疏離感,“沈歸舟,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朝我伸手的。”

    她想伸手就伸手,想離開就離開,那她將他當什麼,真當他是她在風月場所花錢找的姑娘小倌了。

    他的聲音異常平和,彷彿只是在和她閒話家常。

    然則就是這樣的語氣,說着這樣的事情,反而讓兩人周邊變得更加壓抑。

    沈歸舟神色有一絲僵硬,被他問得再次啞住。

    這一刻證明了,最開始的溫馨,完全就是假象。

    就在這樣的氣氛將要影響正常呼吸時,沈歸舟眼皮落下,終於出聲。

    “你那日講的故事我聽懂了。”

    陳穆愉盯着她,少頃,慢慢地放開手。

    沈歸舟看着那隻手收回去,重新擡起頭來,“既然你都清楚,爲何還要執着?”

    陳穆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盯着她,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得更冷。

    他再開口,聲音也變冷了些,“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沈歸舟:“……我……”

    陳穆愉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沈歸舟看着他情緒變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沒有必要再。”

    陳穆愉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沈歸舟。”

    他的聲音依舊是冷的,“你這種人,是屬於心善,還是根本沒心?”

    他問得很認真,彷彿真的被這問題給困惑住了。

    沈歸舟稍作沉默,“我從來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呵呵。”

    她的直白讓陳穆愉笑出了聲,只是那笑在這種氛圍下顯得有點駭人。

    “那你爲什麼不一直騙下去?”

    沈歸舟:“……”

    她睫毛顫動了一下,“已經沒必要了,不是?”

    他們雙方不是已經都心知肚明。

    “沈歸舟。”陳穆愉再次喊着她的名字,隨後直視着她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你可知我最佩服你什麼?”

    沈歸舟不知,她看着他,知趣地等着他解惑。

    陳穆愉和她對視了須臾,將視線挪向了遠處燈火通明處。

    經過這麼一會,他的聲音又恢復過來,沒了之前的冷冽感,“我最佩服你的,不是你的嘴裏從來不會有一句真話,而是……”

    說到轉折處,他停了下來,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斟酌用詞。

    過了好幾個呼吸,他纔將之前的話給續了下去,“明明是一句謊言,你卻當成真話去講,然後盡心盡力去做,去付出真實的感情。這樣,它本來不是真的,卻成了真的。包括你自己在內,無人可以看破。”

    都說謊言的最高境界,是說謊的人自己相信那就是真的。

    其實不然,謊言的最高境界,是那就是真的,而不是相信。

    他垂了一下眸,眼珠的顏色變得比黑夜還要深,“然而,當你目的達到時,你就毫不猶豫地抽身,並從容地將投入的情感收回來,絲毫不受影響。”

    他偏過視線,真心稱讚,“太厲害了。”

    沈歸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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