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愉和她對視了片刻,道:“好。”
好之後沒然後了。
沈歸舟淺笑,不再追問。
陳穆愉垂眸,面露倦容,話題一轉,“我累了,還想再睡會兒。”
沈歸舟反應過來,以笑表示了對他的讚揚。
她打量了他一圈,道:“你的人說,你父皇讓太醫院院正一日上報兩次你的情況。”
陳穆愉自己躺了下來,“我從來都沒離開過王府。”
這點事,他們都搞不定,他還要他們在王府幹什麼。
沈歸舟看着他流暢的動作,用念力維持了嘴角的弧度。
他都這樣說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坐了一會,乾脆起身走人。
剛走兩步,陳穆愉忽然出聲。
“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知道是你,爲什麼還要執着?”
沈歸舟停住了腳步。
房間裏驟然安靜下來,陳穆愉看着的她背影,她一直不曾回頭。
過了良久,氣氛壓抑的要壓迫呼吸時,陳穆愉再次主動開了口。
“從那日開始,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了三天,我想明白了。”
沈歸舟正對着開着的窗戶,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有點刺眼。
“若是放手,我似乎也不能躍上深淵,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呆着。不然讓你一個人好過,顯得我有點不地道。”
沈歸舟眨了下眼睛,緩解了陽光帶來的不適感,轉過身來看着他,兩人視線對上。
這日早朝,剛開始,天楚帝就宣佈了一件事情。
晉王此行江南辦差辛苦,連日勞累,感染了風寒。要在府上休養一段時日,暫時不上朝。
北疆將士論功行賞一事,也需再往後延期。
此事說完,天楚帝就想詢問昨日留下的和親人選一事,但是,沒能如願重議。
他還未說起此事,大理寺卿蔡墉啓稟,原大理寺少卿李檀昨夜在獄中自縊了。
衆臣一聽,還沒來得及議論又沒露面的陳穆無愉,注意力就全被轉移了。
在自縊之前,李檀將自己犯過的罪都一一寫了下來,對和萬家勾結一事供認不諱,也承認了自己這些年藉着職務之便,收受了不少賄賂。
除去寫下自己的罪名,他還請求天楚帝能寬恕自己的家眷,強調了他做的這些和他的家人以及丞相王石沒有任何關係。
在這日之前,絕大多數人都認爲,他多半是會被流放,他這突然畏罪自殺,引起了轟動。
最訝異的莫過於丞相和秦王。
大殿之上,兩人快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否認和詫異,明白了這事和對方沒關係。
這樣,就讓他們覺得更奇怪了。
雖然李檀在認罪書中幫王石撇清了關係,三司對這些事的調查結果,也證明了王石的清白,可無論是李檀還是萬慎都和他有非同尋常的關係,在他主動請罪時,天楚帝還是明裏暗裏地將他斥責了一頓。
說完王石,他又將秦王也斥責了一頓。
燕王在一旁看着,內心的高興差點沒藏住,因這個意外打亂他計劃一事,他也不計較了。
不過,他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
天楚帝斥責完秦王,蔡墉又報告了萬家利用強權,威逼利誘受害人及證人,企圖顛倒乾坤一事。
經大理寺和刑部聯手查證,萬家爲了撇清關係,通過了他人之手請了江湖人去做這些事,還殺了人。
關於這個他人,有點出乎衆人意料。
安伯侯府。
萬慎前後兩次,給安伯侯府送了四百萬兩白銀。
此話一出,朝野震驚。
四百萬兩銀子這個數字比安伯侯府更讓人震撼。
燕王心慌不已,彭鞏不是說,這件事他不是處理的很乾淨,不會有人查到。
聽三司及梁王彙報了半天,天楚帝責令他們儘快結案。退朝之時,臉色十分難看。
還有記得和親一事的,也沒敢再提起。
散朝之後,燕王、秦王都被叫到了御書房。
可能還是親疏有別,丞相王石這日反而沒有得到這種特殊待遇。
安伯侯府的參與,也讓這眼看就要結束的大戲又變得熱鬧起來。
朝堂上衆人討論的熱火朝天時,陳穆愉在沈歸舟房裏睡覺。等他睡醒,已經過了午時了。
沈歸舟給他用的藥很好,又安心地飽睡了一覺,這次醒來,他身心都精神了很多。
起牀看到牀邊又擺着一碗藥,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沈歸舟,他主動端起藥喝了。
藥入口時,比之前那碗還苦。
他屏住呼吸將藥喝了下去,緩了好一會,才感覺好一些。
他看着空碗無奈一笑,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喫。
將藥放下,他起身下了牀。
環顧了一下四周,他踱步在房間裏參觀起來。
房間不大,擺設一目瞭然。看着沒什麼特別的,也沒什麼值得欣賞的書畫古玩,他看着卻覺得親切心安。
他慢慢走到了書案旁,上面亂七八糟的擺着或者說是扔着很多書。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幾乎都是閒書,其中有一大半是話本子。
正想給收拾一下,看到窗臺上也扔着一本。
《濁世紅蓮記》。
書是翻開鋪着的,想來是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