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劑看着她,認真想了想,“你積蓄夠生一場大病嗎,有車有房沒貸款嗎?”
陸小時在腦子裏盤算了一下,卡里的錢都加起來,不算多但是也還行,“在餘城能全款買一套小兩居,不過我得先找個工作,生病還是靠醫保吧。”
“那挺不錯的啊。”方劑像是替朋友分析局勢,“社保加商業保比較保險,能全款買房也可以先交首付買個大點的,尤其首套房可以用公積金貸,手裏留點應急的錢。”
他們討論的話題如此現實,和陸小時想象的曖昧氣氛半點不沾邊。
陸小時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大晚上的,誰要跟他討論房子怎麼還貸啊。
陸小時硬撩:“我這條件真的算不錯的嗎?那假如是你的話,你會考慮我當結婚對象嗎?”
方劑被她這個問題問得瞳孔地震,下巴往後一縮,雙下巴都擠出來了。
他反問陸小時:“陸小時,我對你挺好的吧?”
陸小時點頭又點頭。
方劑右手食指屈起來敲敲她腦袋,開玩笑地說,“既然這樣,你怎麼好恩將仇報呢?”
什麼意思哦?
陸小時迷茫地望着方劑。
方劑神色一凜,“你,認真的?”
陸小時反應過來了,連忙否認,“啊,我是說假如啊,就是這個,看看,隨便問問。”
方劑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又誇她:“你經濟獨立,做飯好喫,又愛講無聊的笑話,跟你一起生活是對方的福氣。”
陸小時真的很想再問一句“這個福氣給你要不要”,但是好像也感覺到了一絲會被拒絕的預感,所以她沒再問下去,跟方劑道了“晚安”就回房了。
回去以後,她又跟閨蜜們分析現在的情勢。
曉曉:“我覺得,你們這個話題進展太快,嚇到他了。”
西西:“確實,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們愛情還沒展開呢,女巫先跳出來說我有一瓶毒藥今晚先毒死你這個良民,誰聽了不哆嗦。”
鼕鼕:“對呀,你都沒試試他身體情況怎麼樣就要談結婚,這可太草率了。”
陸小時反思自己,確實莽撞了,對待內斂的帥哥還是要徐徐圖之,上來就聊結婚可不行。
而書房裏的方劑,此刻也沒睡覺。
他腦海裏不斷回放晚上跟陸小時對話的場景,細緻地描摹當時她說每句話的表情,越想越覺得她話裏有話。
就像當初她夜闖書房,他誤會她是不是打算跟他發展個露水姻緣一樣。
現在他合理懷疑,她不是想跟他一夜情,她想跟他夜夜情。
她那算不算很隱晦地跟他求婚啊?
這種懷疑讓方劑深感不安,既苦惱又……有點遺憾,他肯定是要拒絕她的,他對她根本沒有那種感情,但是這樣她好可憐啊,被自己喜歡的人拒絕什麼的,想想都要難過。
他不是沒被人表白過,但確實沒被一起住的室友表白過,怎麼處理是個難題。
方劑輾轉反側,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跟陸小時保持距離,以免她越陷越深,趁着現在還沒說破,讓她漸漸淡了這個念頭,省得彼此尷尬。
隔天早上,在飯桌碰面的兩人之間有些許不自然。
陸小時主動說:“今天我不用直播啦,前幾天辛苦你了,今天我來做飯做家務吧。”
她這麼客氣,好像是主動劃清界限一樣。
方劑點點頭,給沒事的自己編了點事出來:“正好今天我要開會,可能會比較忙。”
“好的,你忙你的,我不去打擾你。”她喫完飯就開始收拾廚房,把物資都理順了一遍,按保質期排好,然後開始拖地,清理李逵滿天飛的貓毛。
方劑往樓上走的時候從樓梯探頭看她,疑心她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疏離,不願意面對他,所以現在靠忙碌掩飾自己的難受。
他的疏離表現得太過了嗎?
那可是對着空氣都能打王八拳的快樂陸小時哎,怎麼被他搞難受了呢。
方劑負罪感很重。
他昨晚定的計劃,今早就被自己推翻了。
既然他都給不了她愛情了,那厚實的友情應該給夠啊,反正他們很快也就不住在一個屋檐下了,分開以後她的心思肯定就淡了,何必現在就要冷着她呢。
對,他還是順其自然吧,之前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當作不知情就好了。
這麼一想,方劑的腳步又輕快了許多,甚至特意在書房坐了十分鐘以後給陸小時發了條信息:“電話會議臨時取消了,今天沒事,你可以來曬太陽。”
陸小時回他:“好。”
其實方劑挺敏銳的,但就是想得太多了。
陸小時今天的心不在焉不是因爲他,而是在想花姐和她乾兒子啵啵今天要回來的事。
她一邊拖地,一邊跟小胖打電話對物資清單,這些物資裏有分發的保供日用品,有昨天從金大姐那裏買的蔬菜包,還有一些平時團購的時候多買的易儲存食物。
陸小時把冰箱裏一直給啵啵保存着的液態奶,連同冰袋放到之前那個保溫包裏,她換上防護服,跟樓上的方劑喊:“我出去一會兒!”
方劑以爲她回了“好”就是要過去曬太陽的意思,沒想到等來的是關門聲。
他納悶地下樓去看,空蕩蕩的飯廳裏只餘下裝口罩的袋子和防護罩的薄膜。
她是跑去當志願者了嗎?
很快方劑就知道她去哪兒了,因爲羣裏有志願者拍了花姐家門口堆放的小山高的物資,有張照片裏出現了陸小時。雖然大家都穿着大白服,但是方劑能認出來,那個彎着腰放東西的就是陸小時。
他去臥室的衣櫃看了眼,原本放小孩衣服的那個位置也空了。
等陸小時回家,看到方劑坐在飯廳的背影時嚇了一跳,奇怪他怎麼坐在下面。
方劑看着劉海黏在腦門上的陸小時,問她:“你怎麼去給花姐送東西沒有告訴我呢?”
陸小時:“我走的時候跟你說我要出去了呀。”
方劑:“我是說,早上喫飯的時候怎麼沒說具體要出去幹什麼?”
陸小時眉毛揚起來,“我是做什麼事都要跟你說一聲嗎?”
這句話,看似有點衝,其實只是陸小時很單純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