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恨歌 >第 138 章 故舊
    韞玉神情凝重,她雖精醫道,但不通蠱術,只能在這一時半會兒扼制餘驚秋傷勢進一步惡化,待得時間一長,想不出辦法來,即便是她用盡所學保住餘驚秋的命,她右側連胳膊帶手怕是要徹底廢了。

    “我真是欠你的。”韞玉凝聲道:“翁都!”

    韞玉身形如青風,腳步動時,指尖似拈花一般,一拈一放,指尖綻出蜂鳴般銳響,兩側陰影處傳來幾聲哀嚎,而韞玉行如流水,身姿毫不停滯,往九尾狐狸三人攻去,翁都也虎嘯着雷霆奔來。

    九尾狐狸對這白髮女人的身份全然不知,只見她這一露手,就收了暗處殺手的命,情知這人來頭不小,哪敢輕敵。

    九尾狐狸和藥夫子同時後退,想要避開正面交鋒,先試探試探韞玉深淺。

    誰知韞玉虛晃一槍,快如電閃,直往一側的黑袍人襲去。

    兩隻老狐狸立即明白了韞玉的意圖,待要飛身而上攔截她,翁都身形橫在當中,長尾一擺,露出獠牙咆哮顯威,做了這攔路虎。

    那黑袍人卻似早料到韞玉是衝着她來的,身形翩然,一轉身飛到屋頂之上。

    韞玉怎可能叫她遠走,調虎離山。韞玉真氣一提,動作更快,玉笛一轉,往黑袍人背後大穴點到。

    黑袍人倏地回身,衣袖一擺,連笛子帶韞玉的手臂絞在寬大的衣袖裏,另一手向韞玉一掌打來。

    韞玉是已經知道這人會下蠱了的,避忌着她再次下蠱,不硬接這一掌,只以更靈快的手法抓住這人手腕。

    這一抓,倒令得韞玉有些意外,只因她十分輕鬆的捏住了這黑袍人手上的脈門。韞玉眉心一動,立刻厲聲逼迫,“交待解蠱的法子,不然我現在就廢了你。”

    那黑袍人卻是嘴角微揚,低笑了一聲,一點也不在乎般。

    韞玉不是個拖沓的人,更少虛言恫嚇,她說不交代解蠱的法子,就廢了她,就不會跟她多廢話,見這黑袍人沒有交代的意思,輕吸一口氣,冷沉了眉,體內真氣涌動。

    黑袍人手上用力回收,帶得抓着她的韞玉往她靠來。

    韞玉真氣一轉,就要動手。

    黑袍人忽然擡起頭來。

    韞玉瞧見那黑袍下是怎樣一張臉時,神色震驚,整個人都忘了動作。

    黑袍人已站在屋檐邊上,她帶着韞玉向她這靠時,自己也往後倒,拉着防備驟然鬆懈了的韞玉,兩人一起掉下屋檐,身形消失在九尾狐狸等人的視線中。

    韞玉猛地回過神來,鬆開黑袍人的手腕,身子凌空一翻,穩穩落在地上,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袍人,“蘇樵?”

    黑袍人揭下兜帽來,露出真容來,她鴉羽似的烏髮披散着直垂腰際,臉色病態的蒼白,秀麗的面容隱隱藏着兩分凌厲之氣。

    “真的是你。”韞玉先前有一霎的遲疑,只因眼前人氣質大變,溫婉多情不再,眉眼之間煞氣深重,與記憶中的模樣有了太大的偏差。

    “你……”韞玉乍逢多年不見的摯友,心中的問題似海一般深,千頭萬緒,話堵在一起,竟不知從何說起,而餘驚秋的傷又耽擱不得,她更不放心離開太久,讓月牙兒和一個傷員面對九尾狐狸和藥夫子,因而顧不得敘舊,開口便問:“你給餘驚秋下的什麼蠱?怎麼解?”

    蘇樵靜靜凝望了她一會兒,微微笑道:“我若不告訴你呢?”

    韞玉眉心一擰,她不知道蘇樵這些年有什麼際遇,氣質變更,連性情似乎也不一樣了,“餘驚秋是孟家後人,與我們桃源谷淵源頗深。”

    蘇樵沒有反應。韞玉重重喚了一聲道:“蘇樵!”

    蘇樵緩緩道:“這蠱名叫穀雨,蠱入體內,但凡受者體內受過傷,即便是癒合了,也如春雨催發,去歲種子破土而出,傷痕復甦,破開疤痕,捲土重來……”

    韞玉不願聽她掉書袋子耽擱,截口道:“要如何解?”

    蘇樵一甩手,一枚蠟封的藥丸被拋向韞玉。韞玉接在手中。蘇樵說道:“給她服用,這裏封着的蠱會和穀雨同歸於盡,只是需要三名高手的內力來加以催化。”

    說罷,蘇樵似感嘆般道:“韞玉,我沒想到,你也出了谷來。”

    韞玉尚無法瞭解這話語中的深意,說道:“我是聽到了你的消息,出來找你,蘇樵,你太久沒回去了。”

    韞玉掛心月牙兒和餘驚秋,不敢久待,足尖一點,飛身而起,要過屋檐去,一面對蘇樵說道:“蘇樵,等我忙完,我還要許多話要問你。”

    蘇樵重新戴上兜帽,寬大的帽檐遮住她的面容,她說道:“之後我會去見你。”也未說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韞玉眼角餘光瞥見蘇樵轉身,往遠處離去,她待要留人,卻抽不開身。

    卻說韞玉和蘇樵跌到屋子另一面,九尾狐狸眼見蘇樵引開了那修爲深厚的白髮女人,心想此時此刻,正是對餘驚秋下手的機會。

    九尾狐狸將九節鞭甩得噼啪一響,對白虎叱道:“不過是隻畜牲!”

    九尾狐狸一鞭下去,力逾千鈞,白虎不僅魁偉,而且身姿輕靈矯健,靈活避開。這一鞭打在地上,將青石板敲裂了。

    九尾狐狸橫着又是一鞭,白虎跳開,虎目精光熠熠,顯然也是在伺機等候下手的機會,可不待白虎尋得機會,後側陰風襲來,卻是藥夫子出手了。

    白虎再如何勇猛,再如何有靈性,也不是兩名武林高手的對手。

    白虎腹側雪白的皮毛被藥夫子尖利的指甲劃出血痕。白虎暴躁狂吼一聲。藥夫子舔舐着血液,笑道:“我還沒用白虎試過藥,這是個好東西。”

    月牙兒見白虎受傷,心疼不已,“翁都!”

    待要上去相助,她精於醫道,卻疏於武功,一點三腳貓功夫,給藥夫子一掌給震飛了出去。

    餘驚秋掙扎着起身,往前踉蹌兩步,接住了月牙兒,喉中一陣腥甜翻涌,又一起跌在地上。

    月牙兒渾身肉痛,卻未受重傷,一翻身就爬了起來,又氣又急,“老妖怪,你們以二敵一,無恥卑鄙。”

    月牙兒這話落在九尾狐狸和藥夫子耳中,無關痛癢,倒是提醒了九尾狐狸。

    九尾狐狸對藥夫子道:“夜長夢多,先別管這隻畜牲,解決了餘驚秋再說。”

    藥夫子看了眼白虎,說道:“給我留口氣。”

    藥夫子揹着雙手,向月牙兒和餘驚秋這邊走來。

    白虎有心阻攔,不讓人傷害主人,但負了傷,前頭又有個九尾狐狸九節鞭舞得密不透風,纏住了它,它脫不了身,只能一聲聲怒嚎。

    藥夫子走近,影子籠罩在月牙兒身上,藥夫子睨着擋在餘驚秋身前的月牙兒,嗤笑道:“憑你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想擋住老夫?不自量力。”

    “老妖怪,你不要以爲我打不過你!”月牙兒瞧着藥夫子那雙暴突的眼睛,乾瘦嶙峋的身軀,陰冷的氣息圍繞着她,她心理有些害怕,她在谷裏谷外從未見着這樣的人,她將聲音拔得高高的,將那股恐懼壓下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們風來谷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地方,谷裏任何一個人都要比你厲害!”

    “不知道。”藥夫子冷笑道:“既然你這麼厲害——”

    “那就讓老夫來見識見識!”藥夫子聲氣一變,面目猙獰,對着月牙兒心脈處就是一掌,正是奔着月牙兒的命來。

    月牙兒小臉兒目光堅定,一點不閃避,迎着藥夫子,一掌還了回去。

    在九尾狐狸和餘驚秋看來,月牙兒內力是絕對比不上藥夫子的,結局是已能預見的事,可事實全然出乎他們預料:兩人一交手,藥夫子似爛泥一樣,被打倒在地,月牙兒卻還穩穩立在原地。

    月牙兒還保持着出掌的姿勢,說道:“老妖怪,疼不疼!”

    藥夫子捂着胸口,往一旁地上吐出口裏的血,咬牙道:“小妮子,暗算老夫!”

    餘驚秋喚道:“月牙兒。”

    月牙兒眼睛還睜得大大的,顯得異常亢奮,“山君,我贏了他了!”一股股鮮血自她七竅流出,格外駭人。

    月牙兒身軀一軟,倒在餘驚秋懷裏。餘驚秋心驚不已,“月牙兒!”

    餘驚秋瞧見月牙兒封入體內的銀針,那銀針在月牙兒和藥夫子交手時,被內力震出一截。

    餘驚秋方才知道,月牙兒以銀針入穴,逼發自身潛力,藥夫子輕敵,不曾全力以赴,一來一去,這江湖老手竟被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女一掌擊退。這對於月牙兒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逼退了藥夫子,卻傷了自身經脈,以至七竅流血。

    餘驚秋身後響起一聲哀嚎。

    餘驚秋回頭一看,翁都被九尾狐狸的九節鞭鞭傷了腿,匍臥在地。九尾狐狸舍了翁都,目光陰沉,長鞭一甩,往她殺來。一側藥夫子也站起了身,獰笑着要取她二人性命。

    突然間,空中衣袂獵獵聲響。

    一人輕身功夫高深,凌風踏來,落在餘驚秋身前。

    來人銀簪束髮,似夜穹般深青的衣裙飄逸,袖邊祥雲朵朵,她斜眼睨向九尾狐狸,瞳仁墨黑,膚色雪白。

    九尾狐狸一怔,行禮道:“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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