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恨歌 >第 141 章 示弱
    竹林中只剩了樓鏡四人。

    樓鏡萬分焦躁,即便是抱着餘驚秋,那份重量壓在她手上,她也惶然不安。

    樓鏡問花衫道:“她是怎麼受的傷?”

    花衫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樓鏡便知餘驚秋是在忠武堂裏受的傷,她縱然是不待見韶衍,但此時可能只有韶衍知道餘驚秋身上這傷是怎麼一回事。她擰着眉頭,擡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人。

    那面具露出的一雙眼睛凝視着餘驚秋。

    “她中了蠱,似乎牽扯出舊傷。一個白髮女人給她餵了解藥,說那解藥需要三名高手內力催化,還交代不能讓她動武,否則會……”韶衍罕見地沒和樓鏡爭鋒相對,緩緩交代了自己所知,說到最後,由此及彼,心裏擰地難受,倒吸了一口涼氣,末尾的話沒能發出音來。

    短命。

    這個兩個字浮現在樓鏡的腦海裏。在桃源谷時,韞玉就向她交代過。

    樓鏡心口細細密密針扎一般,臉上驀然蒼白,她低頭看餘驚秋,像是怕她消失了一般,將她摟緊,又怕太過用力弄疼了她,鬆了一些。她聲音顫抖急促,“是韞玉。她人呢?”

    “她在忠武堂,說稍候便來。”

    樓鏡抱起餘驚秋便走,花衫和韶衍在後跟着。樓鏡走了兩步又停下,她怕現在去忠武堂,韞玉正趕來清泉道觀,兩人在路上錯過了,又擔心忠武堂那邊紛亂仍存,餘驚秋受傷昏迷不宜涉足,說道:“花衫,你去忠武堂裏接人,接到了人去街頭福瑞客棧找我。”

    花衫立即明白樓鏡顧慮,應聲道:“好。”

    花衫離開後。樓鏡抱着餘驚秋出了竹林,繞過道觀,回到大街上,進了客棧,韶衍陰魂不散跟在後面,她也無心去計較。

    韞玉來得極快,樓鏡才安置好餘驚秋,出了廂房讓夥計備些熱水,便瞧見抱着月牙兒趕來的韞玉,後頭還跟着花衫,和跛着腿的翁都。

    原來花衫在回忠武堂的路上便碰倒了韞玉,所以纔來得這麼快。

    那夥計和掌櫃的見老大一隻白虎進來,戰戰兢兢拿了棍棒在手躲得遠遠的,被樓鏡冷斥一聲,才捱磨着過來了。

    韞玉另要了一間客房,挨着餘驚秋的房間,將月牙兒安置在內,讓翁都在牀邊守着,自己過餘驚秋房來,坐在牀榻邊,把住餘驚秋的脈,輕嘆一聲,“還好,沒有惡化,只是情緒大動,託着傷軀奔波勞累,精神一時鬆懈,才暈了過去。只不過解蠱一事,不能再拖了。”

    樓鏡抿緊了嘴角,問道:“我聽說她已經服用瞭解藥,但是還需要三名高手內力來加以催化?”

    “是。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不知再去哪裏尋一個內功淳厚的人來,趕回乾元宗去,只怕來不及。”韞玉按了按眉頭的攢竹穴,一陣悶疼過後,再睜眼,雙目已經清明不少。

    樓鏡注意到她的動作,見她眉眼間難掩倦色,緊張道:“你不要緊罷?”

    韞玉搖頭,“自我出谷來,狀況頻出,應接不暇,和谷裏悠閒的日子完全兩樣,我只是有些不適應。”

    “你緩會兒神罷。”樓鏡心裏恨不得立刻治好餘驚秋,可事情急不得,治病救人,韞玉是支柱,莫要餘驚秋傷未好,拖累倒了韞玉,終是旁人功夫再高,也無計可施。

    韞玉道:“你要真是可憐我,想讓我少費神,看好餘驚秋,比什麼都管用。”

    樓鏡看了眼牀上面無血色的人,笑意悵然無奈,她撩開餘驚秋的頭髮,露出白潤的耳朵,輕輕擰了一把,“我要是能把眼睛長在她身上,也就管得住她了。”

    韞玉被她說得一笑,說道:“我對蠱道並不精通,這蠱還是早些解了好,跟在你身邊那個男人修爲如何?”

    “花衫修爲不濟。”樓鏡沉默許久,說道:“你既然說解蠱拖不得,另外一個人我想辦法找來。”

    樓鏡出了房門來,隔着圍欄看到大樓客堂裏坐着喝茶的韶衍。

    樓鏡下了樓來,坐到韶衍對面,說道:“給她解蠱,還差一個人。”她默許了韶衍跟過來,也是因爲知道差這麼一個出力的人。

    韶衍很爽快地站起身,似乎就是在等着樓鏡爲這事來找她。兩人回到客房外,韶衍忽然回身,向樓鏡道:“我出手救她,她就欠了我一個人情。”

    平淡直敘的口吻,落在樓鏡耳中,滿是挑釁的意味。

    樓鏡眼神陰厲,只看了韶衍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強自按捺心頭怒火,忍得額頭青筋暴起,到底是沒把人丟出去。

    冤家。

    小神仙在時,就打的不可開交。

    小神仙死後,水火不容。

    以後都不會好了!

    療傷就在那廂房之中,花衫在外看守,樓鏡、韶衍、韞玉三人圍繞着餘驚秋盤腿而坐,雙掌向着餘驚秋,催發體內真氣。

    樓鏡和韶衍的內功都極霸道,唯有韞玉內功溫厚,在中間調和。

    待得三人收功,已是日垂西山,天地昏黑。

    餘驚秋仍在昏睡,受這三人內力溫養數個時辰,汗透衣裳,好歹臉色比先前好看了許多。

    餘驚秋身子無意識傾倒,韶衍伸手要扶,才碰到餘驚秋衣角,樓鏡已從後一把將餘驚秋摟抱在懷裏,冷冷地盯着韶衍。

    韞玉累得眼皮都難睜開了,下了牀去,聲音沙啞倦累,“那蠱是解了,但牽出的舊傷還需醫治,只能慢慢來,今日就這樣罷,留一個人守着她就行了。”

    韞玉出了房來,到隔壁看月牙兒,翁都聽到聲音,支起身子,低唔了一聲,韞玉手指豎在嘴邊,示意它輕聲。

    韞玉走到牀邊,捏住月牙兒手腕,把了一會兒脈,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掖好了被角,她便靠牀頭坐着,垂眸看着月牙兒的臉,撫了撫她的腦袋,無聲地嘆息。

    她太疲累,守着月牙兒,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另一間客房裏,樓鏡扶着餘驚秋躺下,瞥了眼韶衍,冷笑道:“教主不走,難不成還等着在這裏留宿?只怕這地方小,教主只能坐那張冷板凳了。夜裏寒氣砭骨,我倒是無所謂,能和她在牀上擠一擠,抱在一起暖和,就不知道教主受不受得住這寒冷寂寞了。”

    韶衍面沉如水,心裏像是被一隻手捏/弄來,捏/弄去,她不知是嫉妒,是遺憾,還是悲痛,情緒混雜在一起,叫她難以分辨,她只是忽然想到:一步之遙,咫尺天涯。

    心底很不受用。

    昏睡的餘驚秋對這紛爭全然不知,她也不知時間流逝,身在何處。

    她雖昏睡,昏睡中亦不得安寧,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昏睡了過去,只因她思緒還十分活躍清晰,以爲自己還在竹林之中,聶雲嵐離去,她和樓鏡返回到道場上,只見到污暗的血液流淌,染紅了整個道場,聚在此地的江湖俠客橫屍在地,各個眼珠暴突,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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