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但譚成沒想通,嘉虞縣一衆學子卻都知道。
當初李銘祖家宅不寧,方沐前去值夜,斬殺妖魔,遭到劉洪的質疑,以一首詩文破掉劉洪的文心。
難道現在這一幕還要再度上演嗎?
衆學子臉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大師兄,當初方沐曾以一首詩,破了水東書院學子,劉洪的文心。”穆濱在一旁解釋道。
譚成聞言,立刻哈哈大笑。
“哈哈!”
“水東書院?水東書院的弟子,能和我比嗎?”
說完,他看了一眼方沐。
“我欣賞你的能力,起了愛才之心,想收歸己用,而你卻不識擡舉,我人稱詩酒雙絕,做一首詩只是要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你居然想破我的文心?
你要知道,我這是在給你機會,我現在雖然還在書院之中,但普天之下,不論是人或物,沒有我求而不得的!”
譚成站起身來,因爲不順心意,臉上微微出現了一絲憤怒之色。
他從小到大,想要的什麼都可以拿到手中,從不知道拒絕是什麼滋味,而現在的憤怒,已經衝破了他裝出來的修養。
“方沐,你......”
譚成死死盯着方沐,可話卻並沒有說完,卻感到了一陣狂放,瀟灑恣意的氣勢。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方沐朗聲開口。
話如狂風,瞬間將籠罩酒樓的氣勢衝散。
所有人心頭一鬆。
但緊接着就沉浸在方沐的聲音當中。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場中一片寂靜。
譚成瞬間瞪大了眼睛。
單單這兩句,就比他所做的一首詩,要高出許多。
而且詩中,那放蕩不羈的感覺,對他形成了極大的衝擊。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方沐的聲音繼續響起,張狂之意盡顯。
“好!”
林回忍不住朗聲叫好。
這纔是最有力的回擊!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明白告訴你,就算你今日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也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何等氣魄!
酒樓當中,衆人看到了一位狂生,醉酒登樓,鬚髮飛舞。
風越來越大。
對衆人來說,只有欣賞,但對譚成來說,狂風卻將他包裹起來,自己彷彿變成了勁風之中的殘竹。
文心飄搖!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側耳聽!”
方沐的聲音不斷傳來。
即使譚成堵上耳朵,依舊阻擋不住。
在方沐神魂之力的作用下,直達內心深處。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林回沉醉在長詩的意境當中無法自拔。
何其瀟灑!
再側頭一看譚成。
詩酒雙絕?
你也配?
看看方公子,這才叫詩酒雙絕!
“屏蘭書院大師兄,不過如此!”林回吐出胸中堵塞的一口濁氣。
譚成此時心神劇烈顫抖!
“不!”
“不要!”
風中殘燭一樣的文心,正在動搖。
縱使譚成盡全力穩固,卻也難以阻擋。
火苗越來越弱。
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虐。”
方沐的聲音繼續傳來。
“停!”
“快停!”
譚成低聲嘶吼着。
雙目赤紅,艱難擡頭看了看身邊。
穆濱和趙慶還不如他。
“廢物!”
罵了一聲,還沒有更多反應的時候,耳中卻聽見兩道瓷器碎裂的聲音。
穆濱和趙慶二人同時變得臉色黯淡無光。
文心被破!
譚成心中一緊。
“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又一句出口。
方沐將可以調動的的神魂之力已經發揮到了極限。
不到日遊境界,神魂不能出竅,所以神魂之能發揮不足十之一二,但在深處,本我之相正在熠熠生輝,月光琉璃身顯露出來。
月光的光華散發威能。
“快攔住他!”譚成回頭對自己的隨從發出了指令。
譚成無可奈何,而在危難關頭,他也做不出什麼應對。
“五花馬,千金裘。”
方沐的聲音繼續傳來,響徹整座酒樓。
將進酒的最後一句,被他用極高的聲音吟唱出來,雙眼盯着譚成。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呼......
無形的風吹過。
譚成的眼中看到了一尊高高在上,仿若神明的形象。
端坐九天,無懼罡風。
可下一刻,這身影就變成了方沐的形象。
萬劫不滅!
永恆真我!
“叮~”
又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
譚成文心被破!
而他的文心比別人更加純粹,碎裂帶來的反噬也更加強大。
並且影響到了身體。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頹然坐了下來。
“你......”
“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搶,但屬於我的東西,我若不給,誰都拿不走!”方沐沒用什麼沉重的語氣,只是娓娓道來一樣。
彷彿清風拂面一樣,但對譚成來說,卻蘊含無比沉重的壓力。
“交朋友?收服?”
方沐拿起酒杯,輕輕轉了轉。
“你配嗎?”
“噗......”
譚成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直到這時,他身後的黑塔漢子纔回過神來。
“公子!”
漢子高呼一聲,臉色大變,伸手就抽出了長刀,對着方沐就要砍過來。
方沐淡淡一笑。
“你可還欠我一隻手呢。”
說着,腳下一錯,宛若猛虎撲食一樣,瞬間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黑漢子也算是久經大敵,卻沒有反應過來。
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方沐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手中握着一柄大刀,而刀鋒上,有一抹刺目的鮮紅!
“啊!!!”
黑漢子痛苦的呼喊起來。
劇烈的疼痛,讓他滿頭冷汗。
方沐充耳不聞。
而門外,一衆學子年齡尚小,可對此,卻也沒有多少懼怕,並且聲音整齊劃一。
“方師才情,獨步屏蘭州!”
“嘉虞縣學子佩服!”
“獨步屏蘭州麼?”方沐認真重複一遍,然後看了看有氣無力的譚成,穆濱,趙慶三人。
認認真真的開口。
“天下才氣不論多寡,皆由我方沐獨佔!”
一聲斷喝,三位屏蘭書院的弟子,彷彿被雷霆擊中。
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尤其是譚成。
屏蘭書院同輩之中第一人,文心碎成了渣,再無半點恢復的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當衆人都因爲方沐的張狂深感震驚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是那渾身惡臭的瘋癲乞丐。
“你也聽得懂嗎?看來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方沐嘆了口氣:“這首詩,名爲將進酒,嗯......既然如此.......”
方沐掃了一眼酒樓掌櫃。
“上酒!”
“公子,就算是我店裏最上等的,也比不上酒蓬萊酒啊,哪敢拿到您的面前。”掌櫃惶恐道。
畢竟是讀過書的人,知道方沐的這一首將進酒到底蘊含多少。
短短几句,不過百餘字,說盡詩與酒。
道盡書生瀟灑,飲者張狂。
風流恣意,酣暢淋漓!
“我家有酒!有一千壇封存十年的蓬萊酒!”李銘祖忽然站出來,朗聲說道:“今日方公子爲我嘉虞縣揚名,老夫情願將這一千壇蓬萊酒拿出來,贈與方公子。”
“李老爺,方某卻之不恭了。”方沐拱拱手,看了一眼掌櫃,道:“掌櫃有酒也不要私藏,拿出來,今日方某以詩酒敬奉全城。”
“將進酒,杯莫停!”
“一切都聽方公子的!”掌櫃轉身去開啓酒窖。
消息更快的傳了出去,嘉虞縣內其餘大酒樓,小酒館,都拿出自家藏酒,罈罈罐罐不計其數,擺在嘉虞縣長街之上。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大家共飲!”
方沐朗聲說道。
全城百姓,共同舉杯。
暢快大醉。
一縣之中,存酒何止千萬斤?
喝不下去,直接倒入河流之中。
嘉虞縣全城飄香!
河裏魚蝦皆醉!
將進酒,杯莫停!
方沐狷狂之名,隨着一首將進酒,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