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祖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然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
“方公子果然才思敏捷，榜一大哥，這個稱呼好，貼切！直白！”
說着，他往方沐這裏探了探頭。
“不瞞方公子，名士榜時隔三十年重新出世，上面的排名自然有人不服，天下會出現一段時間的動盪，而且關於您，我也已經聽說有很多人都在向屏蘭州而來，想要和您一較高下。”
“聖人弟子現於屏蘭州，誰不想一睹風采？”
李銘祖興奮的樣子，彷彿是他登上了名士榜第一的位子。
而方沐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這老頭瘋了吧。
“內個......”
方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要不我給你請個大夫？
李銘祖見方沐如此表情，興奮的表情收斂許多。
“老夫失態，失態了。”
“李老先坐。”方沐擺了擺手。
然後一言不發，往後翻了幾頁。
這個名士榜上的確有很多不凡之人。
排在第二的，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年少便有才名，飽讀詩書，對很多聖賢經典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但卻並未科舉入仕，一生都在家中爲經典作注。
很多書籍都得到了盛讚，大範圍的刊印出來，很多學子都曾拜讀，將其引爲師長。
而方沐家中藏書，也有幾卷是這老者所做。
“一位堪稱自成一派的文壇大家。”方沐嘟囔了一句。
再翻一頁，排在名士榜第三的，是一位幼童，但卻是一位天才。
不過五歲，便已考中舉人，世人皆知其名，但此人深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深居簡出，不再繼續考取功名。
但而在官場之中，也有許多人等待着，看這位幼童何時參加最後的殿試，以何種年紀登上廟堂。
看到這裏，方沐就合上了名士榜。
他很清楚一件事，自己雖然有了些名聲，但和這二位相比，他有些過於淺薄了。
比資歷，他比不過老者。
比天分，他不如這幼童。
當然，他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他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但以他的身份和經歷，被人擺在名仕榜第一的位置上，得到的不是衆人的讚許，而是大範圍的質疑！
聖人弟子，反而成了一個包袱。
“從這裏，我看出了陰謀的味道。”方沐將冊子放在桌上，長嘆一聲：“這是要捧殺我啊。”
方沐也能想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屏蘭書院！
“秦塘，我將你想簡單了。”
說完，方沐略作沉默，不再說話。
可一旁的李銘祖，幽幽開口。
“怎麼？方公子難道怕了不成？”
一道聲音傳來，方沐纔回過神來。
這老頭今天很不正常。
不過這句話嘛......
“怕？”方沐唸叨一聲，搖了搖頭：“難道我怕了，他們就不來了？我若是說出一個怕字，屏蘭書院也不會和我和解，怕有用？”
緊跟着，他又冷笑一聲。
“既然不怕，方公子又何必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李銘祖沉穩說道。
而這句話一出，方沐不由得轉過頭，仔細看了李銘祖一眼。
這個態度，纔像是白手起家，把生意做的遍佈屏蘭州的大商人，而且仔細一想，這個明顯的捧殺手段，他也看得出來，但卻完全不在意。
這老頭兒雖然沒有修爲，但在商場打滾大半生，經歷了不少爾虞我詐，其中的兇險也不比他要簡單多少，自然練就了一份沉穩的心境。
“李老說的是，方某受教了。”方沐認真道。
“不敢，這話就算老夫不說，方公子也清楚。”李銘祖笑道。
方沐笑了笑，也不再去想了，轉而問道：“李老今日前來，就是爲了給我送這名士榜麼？”
李銘祖在客廳等了半天，肯定不是隻有名士榜這一件事。
而緊跟着，李銘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實不相瞞，方公子登上名士榜的消息一傳出來，咱們公學的弟子就聯名找到了我，想請您去公學任教。”
“我去公學任教？”方沐愣了一下。
這個回答他着實沒想到。
“公學不是有一位先生麼？”方沐問道。
“的確是有，但教書先生本身就年事已高，再加上之前被穆濱他們一鬧，雖然人沒事，但身體和精力都下降了很多，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而我們也一直在找新的先生，可這幫學子，經過公子點播，一般的先生，他們看不上眼，再加上您登上名士榜，大家坐在一起討論了一下，一致認爲，這個位子只有您才能坐。
當然了，我們知道方公子並非池中之物，這小小嘉虞縣不是您的舞臺，您將來會去更大的地方，所以學子們也沒想讓您一直教下去，您什麼時候離開，我們再去找新的師者。”李銘祖沉聲緩緩道。
這番話說出口，方沐聽得出來，的確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我現在身處風口浪尖，之前屏蘭書院鬧出來的動靜，你們也都看見了，接下來的動靜，要比之前還大，而學子們若是跟我學習，肯定也會受到影響。”方沐說道。
這倒不是推託，而是事情如此。
他能承受得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承受住。
“公子放心，這一點我們也都考慮過了。”李銘祖說着，站起身來，神色有些激動：“您爲嘉虞縣所做的一切，全縣百姓都看在眼中，大家心知肚明。
而您不讓百姓立生祠，但家家都掛着您的畫像，足以證明百姓對公子的信任，不論您接下來面對的是什麼，全縣百姓都將和您共進退！”
這話一出口，方沐也很受感動。
一縣百姓與我共進退！
這種待遇，古往今來有幾人能有？
而且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百姓念力比之前更加精純。
這就證明李銘祖的話，都是真的。
方沐頭腦飛轉，若說教導學子，單純的經典講述，他不如別人，但他的思維方式和見識，可以爲這些尚不成熟的學子，打開一扇新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