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聽得出來姜乾的話裏有話，而且一衆大員在得到消息之後，立刻開始動用手中關係開始調查，都很清楚第一個和方沐扯上關係的玉京城貴族子弟，名叫瑾萱。
京城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巾幗不讓鬚眉，而她的大名，叫做顏瑾萱，而起身說話的這位，正是她的父親。
顏正玄！
此人少年身在江湖，拜入武道宗門，但後來不知爲何選擇從軍入伍，一步步從底層拼殺上來，深的姜乾的新任，半生戎馬戰功無數，而如今年近四十，憑軍功封侯，封號武安。
這幾乎是手握權力，還在朝堂之上的臣子的巔峯了，公爵的爵位都是虛職，只是獎賞罷了。
而顏正玄年富力強，手握一支大軍，卻從爲收到任何猜忌，榮寵無雙，並且他爲人性格極爲公正，處事從無偏頗，甚至到了有些嚴苛的地步。
從沒聽說過他和誰走的近，自動去做一個孤臣。
但此時衆大員看着這位武安侯，卻都覺得有些意外，他們調查清楚事情之後，也都知道瑾萱對方沐大加讚賞，甚至好幾次有意無意的在顏正玄面前提及，言語之間說是愛慕都不未過。
要知道，在玉京城內，瑾萱可是衆多男子夢寐以求的對象，但她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卻偏偏對這個方沐另眼相看。
而顏正玄對這個女兒向來寵溺，任何要求都沒有拒絕的意思，但此時卻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要說是爲了在段九公面前表明態度，倒也不至於。
他們兩個都是姜乾最寵信的臣子，可二人之間素來不和，甚至互相牴觸，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段九公說顏正玄不通人情，心如鐵石。
顏正玄說段九公爲人多變，不能深交。
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賣好。
衆大員心中同時閃過許多想法，但都低頭不語，氣氛有些凝固。
姜乾深吸一口氣，也沒有催促，看了看顏正玄，笑着開口。
“按照律法，方沐此人的確該殺，但是……”
頓了一下，從桌案上拿起一封信件來。
“但卻有人爲他求情啊。”
“朕也有點爲難。”
這句話一出，衆大員都是一驚。
王家和梁家的公子死了，這已經算是大事了，而現在段九公的兒子也死了，按理來說根本不會，也沒人敢求情，可現在卻有人直接將信送到了皇帝的御書房中！
衆大員瞬間心思電轉。
恐怕這纔是姜乾猶豫，叫衆人前來商議對策的真正原因。
但想到這裏，衆大員又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誰能干擾姜乾的判斷？
衆大員不斷猜測，外人不知道，但他們卻很清楚，別看姜乾現在很是隨和，但實際上是一個十分強硬的人。
他少年繼位，第一件事就是用雷霆手段肅清朝堂，讓那些陽奉陰違，依仗資格對皇帝決策指手畫腳的老臣全部清除掉。
不老實的直接殺掉，殺雞儆猴之後，剩下的一部分直接給一個高高的虛職供養起來，選拔新人進入朝堂，讓整個朝堂都能完全貫徹他的聲音。
而第二件事，就是針對玉皇頂，調動軍伍，聯合江湖宗門，外加皇家高手同時出動，最終將這個聖地給徹底摧毀，將陽神之道貶爲妖魔之道，禁止百姓修煉。
然後趁熱打鐵，整頓軍伍，對外征戰，將幾十年不安分的邊疆蠻族徹底打服。
這三件事坐下來，纔有瞭如今國力鼎盛，萬邦來朝的大昭。
能做出這些事情的鐵腕皇帝，居然因爲一個人的一封信，召集衆大員前來商議。
他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彷彿毫不在意一樣，雙眼低垂。
這又是什麼情況？
衆大員心中不解，顏正玄站起身來，沉聲開口。
“陛下，微臣認爲，不論是何人來信求情，都不該對決策做出影響，何況此時十分明朗，方沐殺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按律法，就該斬！”
“而且方沐此子還擾亂了雲陽郡的武道大會，三大宗門的藏經閣都遭到了他的掠奪，更是強盜行徑，不但該殺，而且該施凌遲之刑！”
凌遲？
夠狠的！
“嗯，愛卿言之有理。”姜乾絲毫不爲所動，點了點頭，但跟着卻忽然換了個問題：“可這信上說，方沐此子文武兼修，而且之前鄧泰發來京裏的公文也曾提過此子，大爲讚賞。”
說着，他看了看顏正玄。
“方沐此子身具功名，雖然做事頗具江湖風格，喜歡快意恩仇，不過他也曾對我大昭做出貢獻。”
“貢獻？”顏正玄一愣。
“嗯，在祕境之中，幫助鄧泰斬殺妖魔。”姜乾輕聲道。
“斬殺妖魔嗎？”顏正玄琢磨了一下，“倒是對大昭有功，只是不知陛下的消息從何而來？”
姜乾又晃了晃手中的信件。
“都在這信裏，而發信之人，是我大昭聖女，陳卿。”
“陳卿公主？”顏正玄了愣了愣。
心中升起一個問題。
她也要保方沐？
爲什麼？
這個問題不但顏正玄在思索，衆大員也在思考。
姜乾等了一會，放下信件，緩緩開口。
“衆愛卿，祕境之中也有聖女參與，並且二人關係匪淺，以女子之身能說出這句話，必然是經過深思熟路的，不可能爲了給方沐求情從而搭上自己的清白，而她的身份，我們也不得不多考慮一二。”
一句話出口，衆大臣纔算是明白過來。
這次根本就不是爲了研究如何處置方沐，而是要給暫時不殺方沐，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御書房裏的一切，都是給段九公看的。
但段九公畢竟是姜乾的親近之人，這麼做，未免讓人寒心。
可轉念一想，那段烏龍所作所爲又的確太過分，也說不定想借機敲打段九公。
“既然如此，方沐此子的確不能隨意處置了。”顏正玄開口道：“但也不能隨便放過方沐，臣有一個提議。”
“講。”
“找一個可信之人，暗中調查方沐，講一切都調查清楚後，給出相應的處罰。”
“好，那爲保證公平，這件事就交給九皇子去做吧。”姜乾開口道。
衆大員雖然沒有完全想通，但也知道不能隨便參與，這已經最好的結果了，紛紛站起身來。
“陛下聖明！”
“都退下吧。”姜乾隨便揮了揮手。
衆大員紛紛離開，御書房衆安靜下來，姜乾看了看段九公。
“如此處置，你不怪朕吧。”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微臣自當遵從，畢竟方沐此子，的確不凡，很可能是天選之一，是大昭的未來，相比之下，段烏龍不值一提。”
“這就好。”姜乾沉沉的點了點頭，“這樣吧，朕給你幾天假，你去休息休息。”
“謝陛下。”
段九公走了出去。
姜乾揮了揮手。
“叫小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