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14章 螭吻
    回門那天過的很快,做什麼都很快,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我想除了繁忙外,我是真的很開心。

    三姑娘雁月過的很好,三姑爺也是好人,我讓人給他們遞酥果餅喫,三姑爺拿了先墊着帕子給三姑娘,總之細微之處最顯妥帖。

    雁月活潑了不少,閒話家常時冷不防提起:“姜嬤嬤呢?”

    又平日裏懼怕姜嬤嬤的已經忍不住無聲的笑,可見姜嬤嬤平日嚴苛得罪了多少人。

    我朝雁月使眼色,示意他姑爺還在,正是相互瞭解的時候,言行舉止還是謹慎些。

    雁月無視我的提醒,對自己的陪嫁丫鬟說:“糾兒,你去請姜嬤嬤過來。”

    我給若缺使眼色,若缺跟了出去,片刻後糾兒回來眼神躲閃的說姜嬤嬤病了,三姑娘回門怕傳了晦氣。

    “也罷。”雁月說:“昨日表姐送來了許多布料,綾羅綢緞堆了滿庫,我挑了些蘇繡回來,我姨娘早去,記掛曾得姜嬤嬤關照,特意給她,打被面的。”

    三姑爺只是微笑着聽着雁月說話,滿屋子除了三姑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應答。

    我恨不得當場給她豎個拇指,給三姑爺解釋解釋來龍去脈,讓他也體會體會衣錦還鄉多麼爽快。

    但我怕嚇到他,有些人自己朝堂不說陰險狡詐也算走巧走險,但回到家裏看到妾室鬥嘴,還會責怪: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險狠毒之婦人!

    烏鴉看不見自己黑這句話真是適用度極高。

    我說:“我替你告訴她。”

    晏潯遲遲從書房過來,閒話幾句後就要用膳,三姑爺爲人和善,難得不軟弱也不老好人,最恰到好處的正直善良。

    談吐也很好,晏潯也和他聊了不少,他竟然也分出注意力關注雁月吃了多少,在雁月去喫荷藕煎時小聲告訴她,是辣的。

    我心情特別好,欣慰的去看晏潯,用眼神說這姑爺看着真不錯,雁月幸好嫁了好丈夫。

    看過去時發現晏潯在看我,雖然沒有我笑的深,面部也是很放鬆的狀態。

    用膳時桌上就我們四個人,雁月嫁的好,我和晏潯開心想交換個眼神分享一下也只能是彼此。

    在我意識到晏潯現在可能還因爲廂月的事怪罪我時,我訕訕的收了笑低頭夾了個荷藕煎。

    晏潯剛纔似乎也被雁月夫妻的幸福暫時掩蓋了他近日的不快,他也回過神來,夾了個荷藕煎。

    一盤只有四個荷藕煎,三姑爺看了眼剩餘的荷藕煎,納悶兒的說:“想必這是潯王府的名菜吧,我也嚐嚐。”

    三姑爺滿懷敬意的咬了一口,仔細品嚐後眨了眨眼睛,又咬了一口仔細品嚐,嚥下去後思考了片刻,咂了咂嘴。

    很明顯他沒品出來什麼特別的。這就對了,因爲這就是道平常的荷藕煎,誰家做都一個味兒。

    他很實誠的說:“這,中規中矩啊…”

    我沒忍住笑了,還不小心打翻了盞冰茶水,晏潯半起身扶起茶盞,說我沒規矩。飯後雁月偷偷告訴我,當時晏潯也偷笑了,不過只一瞬就收住了。

    我當時還以爲晏潯生氣了,他轉移這件事的注意力,問我回門禮在哪兒,拿出來看看。

    我爲這件事忐忑了不少時間,怕禮太薄不符合規矩,又怕送了不合適的讓雁月難堪,反覆跟嬤嬤確認過禮品無誤也不能安心。

    東西都搬到了堂側,走時會給他們帶上,結果晏潯要我拿出來看看。

    三姑爺忙說不必看,但晏潯執意好看,三姑爺也懵了,以爲會是多貴重的東西。

    丫鬟小廝端着過來,晏潯一一看過去,眉毛微挑了下,又放下。

    其他還好,三姑爺看過去表情沒變,再看見螭吻時一怔,又不敢盯着一直看,便問:“那螭吻可使不得…”

    晏潯聽見他說纔看見螭吻,疑惑的看向我,我在心裏想着,要是捨不得就別擺闊給我,給我了就是我我的,隨我處置。

    不過這東西到底有什麼使不得的,我仔細打量着螭吻,像牛又像虎,沒準還像豹子什麼的,我對山海經不太瞭解,對動物瞭解的沒準兒還不如山海經。

    我小時候很怕看動物有關的節目,不是在□□就是在捕獵,我對後者極其恐懼,前者也不感興趣。

    我起身去摸了一下螭吻頭頂的角,反應過來時發現他們都在看我。

    晏潯歪着頭,端起茶喝時把頭正回來,問我:“捨不得了?”

    我連忙說沒有,“這東西看着兇,我對神獸瞭解甚少,怕不吉利。”

    晏潯給三姑爺解釋:“這些東西是她置備的,走的她私庫。”

    雁月一怔,滿眼的感動幾乎就要哭出來,我和她的交情實在算淺,甚至剛來王府時好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這裏還有個庶女。

    後來我在宮宴衝撞了太尉夫人,就被送回別院了,後來有外人說親,晏潯才把廂月送到別院暫時躲避。

    現在看來,晏潯晚上睡不着覺都該在後悔這個決定吧。

    我待人是一分就是一分,絕不吹成十分,我看雁月有所誤會就想解釋。晏潯似乎對我有所瞭解,偏不讓我解釋:“你們姊妹感情好。”

    三姑爺也起身朝我行禮:“勞煩姨姐,如此破費,妹夫定當永記。”

    我回了個禮,心想這妹夫真不錯,沒因爲我是王府義女的身份而看輕我。

    送走了她們,我也上了轎子會別院,天又下起雨來。

    若缺害怕夜路,她是五歲就被買到潯王府的丫鬟,她不記得來潯王府之前的具體事件,但記得那種顛沛流離的感覺。

    她剛和我去到別院時晚上都睡不着,給了講了好些她的故事,我理解她,那種幼年的恐懼是很難忘掉的。

    上次也是夜路,翻了車,我們兩個都被摔到了路邊,好好的車轎摔散了變成廢墟壓在我們身上。

    她還受了傷,是我揹着她,背累了又扶着她,一路泥濘,就那樣捱到了別院,車伕連連誇我有情有義。

    這次她比上次更害怕,不僅怕下雨,更怕山賊流寇,京城安全,但京郊和京城完全是兩個世界。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天子腳下大概有個半徑,半徑往裏太平盛世,半徑外發散開太平程度不是遞減的,中間存在一個驟減地帶。

    我聽着外面的雨聲,想到了我初次進京來潯王府的那天,晏瀟登基,我耳朵裏聽到的禮樂聲。

    那禮樂談不上喜慶,聽着讓人發悶。

    這些天忙,突然閒下來在車裏,我不由自主想到的,幾乎都是晏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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