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19章 寬闊
    趁着夜色我和晏只快步走着,晏只正說着拐個彎兒就到了,身後就有人喊住了我們。

    我和晏只都是一怔,因爲那道女聲喊的是我,她說:“宗姬留步。”

    這可是皇宮,宮門早就落鎖了我夜入皇宮,本來就是反常,現在竟然被人生生撞見。

    我看向晏只,等待她用輕功帶我跑,結果她回頭看過去,我揹着身根本不敢回頭。

    侍女走過來,她說:“竟然真叫我瞧着了,奴婢太尉府嫡姑娘婢女,見過宗姬。”

    我回過身:“免禮,可有事?”

    “我家姑娘遠遠瞧見您,命我來將此物交給宗姬。”她說着拿出一塊玉。

    我還沒看清就感覺到餘光裏的顏值手臂動了一下似乎想阻攔,不過她只是白了那侍女一眼,然後看向我。

    侍女沒感覺到晏只的目光,把玉遞過來,“勞煩宗姬替我家姑娘把玉珏轉交給陛下。”

    我頓時就想明白了,這玉是晏瀟贈予呂酥幼的,按照晏潯的說法就是呂酥幼現在有意嫁給晏洺,所以來退了這玉。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玉,朝侍女笑笑:“說笑了,我潯王府收養的小小義女,哪有見到陛下的機會,轉告你家小姐,恕我無法了。”

    侍女也是一笑,拉過我手把玉放在我手心,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晏只把她擋開:“大膽奴才,竟敢拉扯宗姬,呂傢什麼規矩?”

    侍女朝我行了一禮:“恕奴婢冒犯,上有交代,勞煩義宗姬。”

    說完人就走了,玉還在我手心裏,我第一眼就認出來這跟晏瀟給我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晏瀟這個棒槌,竟然給我和呂酥幼一人一塊一模一樣的石頭。

    我扯斷腰間掛的玉玦,兩塊放在一起發現我的這塊比呂酥幼的大了一圈,沒有放一起對比之前還真沒發現。

    晏只說:“你的大。”

    我說:“我謝謝您提醒,我看得見。”

    有什麼意思,一模一樣的東西,大一圈又能多出幾分心意,我又不是宮裏爭寵的嬪妃,豈會因爲我得到的玉玦大一圈就沾沾自喜。

    我說:“晏只,你哥這人真有意思。”

    晏只比我反應更大,她眼神已經飄了,滿眼的憤恨,她說:“這也是我未預料到的。”

    我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不是你的錯。”

    “我需得承認我有心撮合,但前提是我不知這些。”她一邊說着一邊指向玉玦。

    我把兩塊玉握在手裏,覺得自己很可笑。

    我往前走,“何止你不知,我不也矇在鼓裏嗎?”

    晏只默默跟在我身後,問我:“還去嗎?你若不想,我即刻送你回去。”

    我說來都來了去一趟吧。

    晏只心思還在玉玦上,進了月門她突然說:“方纔那侍女我爲何一點印象都沒有,看穿着也不像太尉府的人啊…”

    我聽見了她這句,但沒有聽懂。我現在滿腦子都是見到晏瀟之後要問個清楚,從此分明。

    我一個人穿過兩旁都是夾竹桃的小路,亭魄見我來了朝我點點頭推了門讓我進去,目光落在我手上時眼尖發現了門道。

    “貴人…”亭魄欲言又止。

    我走進去自己關上了門,晏瀟看樣子已經喝了幾杯,坐在椅子裏,不過眼神還是清醒的。

    晏瀟是見到進來的人是我後才眯起了眼睛,他的醉眼朦朧是裝的,我撞見了。

    我把兩塊玉玦隨手放置在桌上,前面是一瓷碗鱸魚湯,兩塊玉在他視覺盲區,我走到他旁邊的椅子,幾乎與他並肩的坐下。

    我看着兩塊玉玦,然後轉過頭看着他,我不知道我是什麼眼神,但晏瀟笑着說:“櫛兒,你眼神好駭人。”

    看着他的臉,從前驚豔絕倫的一張臉,現在細看他上脣很薄,薄薄一片,我靠近說:“好涼薄的長相。”

    他說:“你瘋了。”然後握着我手腕把我的手帶離他的腰間。

    我轉了一下手腕他就鬆開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視線落在我手裏拿的東西時笑容消失,他發現我把他腰間的玉玦拆了。

    他很快又換上一副笑容,我一直盯着他,他也知道這些表情變化都在我眼裏發生的,知道已經無處遁形後也不再裝。

    他有點小心的看着我,“你嚇到我了。”

    “是嗎?”我笑起來,我握了一下玉玦,用手量了一下大小,心徹底涼了。

    我說:“這玉不是你的,是太尉家呂小姐給我的。”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腰,確認玉還在不在,發覺不在的同時也發覺自己不打自招了。

    我想擠兌他這玉真是常見啊,我有塊花紋一樣大小不一樣的,方纔還見過一塊花紋大小都一樣的。

    話到嘴邊了什麼都不想說,我站起身他以爲我要走,拉住我寬大的袖子一角:“櫛兒,我當你是摯交。”

    我又不缺摯交,好笑。

    我不明白,拽走自己的袖子,走到對面拿起那兩塊玉,三塊一起放在晏瀟面前。

    晏瀟看着三塊玉,眼睛不時眨幾下,人一動不動。這個樣子的晏瀟下棋時經常能看到,他在思考。

    我彷彿看得到他大腦飛速運轉時那些迸濺的腦細胞屍體,想的很多吧,腦子轉的都要起火了吧。

    “櫛兒。”晏瀟看向我。

    我以爲他要解釋,理智覺得沒意義,感情上還是想聽聽。

    結果他說:“你是夕女。”

    我心裏好像騰空升起孤隼,盤旋半刻急轉而落,只留一地羽毛。

    我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我不喜歡喝酒,喝不出米香也喝不出花香,只有辛辣,難喝的很。

    “若我是個無人在意的王爺我定會娶你,但朕是皇帝。”晏瀟太陽穴突突跳,臉和脖子都是紅的,人一下就醉實了。

    我說我知道,“我沒讓陛下娶我,陛下誤會了。”

    晏瀟搖了搖頭,“櫛兒,你沒坐上過皇位,你沒摸過玉璽,你沒俯視過躬身叩首的滿朝文武。”

    我一杯一杯喝酒,晏瀟手搭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我,一定要聽到我的迴應。

    我回憶着那些和晏瀟相處的日子,我會對他生氣,我會趕他走,並非出於嬌嗔,而是一種低級的、用以營造我與他平等的手段。

    即便他九五之尊,在我的心裏他始終是個傀儡皇帝。我的那些自以爲是,在此刻土崩瓦解,晏瀟就是皇帝,傀儡也好,實權也罷,他就是皇帝。

    我和他之間虛假的平等徹底分崩離析,還好我現在不想哭,還能平靜的維持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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