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77章 別院
    蘇絕幾句閒話就打聽出太妃住在哪裏,帶髮修行的姑子還沒察覺出我們提到宮中出來的、顯然不簡單的貴人有什麼問題。

    倒是自以爲滴水不漏的問蘇絕:“你與…是要祈姻緣願還是祈子?”

    顯然她的滴水不漏和蘇絕的滴水不漏不是一個衡量容器,蘇絕的是密閉性極強的設備,而她的應該是隻破竹桶,還是兩隻破的摞在一起的那種。

    蘇絕猶豫了一下,他那麼聰明不會感覺不到尼姑對佛祖的三心二意,故而回答她:“兩者皆有。”

    尼姑點點頭走開了。蘇絕又與我道歉:“冒犯。”

    我伸出五指示意他不必多解釋,“我明白的,咱們干涉大喆命門本就缺德喪壽,再阻人修行死後地獄判官判定,你連阿彌陀佛都沒得唸了。”

    蘇絕想到了什麼,出了寺院繞遠的途中,他問我:“你是否識得位姓莊的…罷了,她絕不會願意留在京中。”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他那段燃燒青蔥的年月也曾被廂月當成傳奇講給我聽,那位傳奇中心攪弄風雲的女謀事,我初來時聽那老頭提過一嘴,我們都打一處來。

    我說:“莊姬?沒打過照面,不過卻從一處來。”

    “你是青州山莊人士?”蘇絕眼裏有欣喜。

    我說:“青州山莊如何算得了來處?是更久遠的地方。”

    蘇絕把我的無可言說理解成不想說,便不再多問。

    我要見到太妃了,方纔告訴蘇絕我能說動她,不排除有說大話的成分,我對太妃的性情不算了解。

    她出宮最直接的原因是晏潯和晏洺鼓動晏瀟,設計讓她在宮中待不下去。其中也有我發現珺太嬪育有幼子的原因。

    太妃若是記仇也是情有可原,至於珺太嬪,她還是我今日說動太妃的關鍵。

    想不起古氏那三位活躍於朝中的男人,蘇絕顯得羸弱的過分,其實是我誇張,他只是讀書人的文弱。

    他爬不上去牆,我踩着牆頭凸出的石塊上去了,他居然踩不住。

    他說:“太小了,我身量比你大。”

    我伸手拉他他不肯,沒辦法我撿了個樹枝讓他拉着,他上來後我把木枝扔掉,他有點難堪的說:“你對我翻白眼了,就方纔。”

    我沒說話,對他這等看得見朝風走向,還明白憂國憂民的清流之士感到失望,勸說我時把緊迫說的大義凜然,爬個牆拉他接力,他倒不緊迫了。

    太妃住在一處廂房,意外的沒有太多照料的人,她孃家雖弱了下去,但撥幾位侍從來還是輕而易舉,可是這裏沒有。

    棄子如敝履,連骨肉都這般。

    我去扣門,樹下傳來熟悉的聲音:“來索命了。”

    我看過去,她正坐在石凳上,桌上擺着緞子和針線,我看過去時她把東西掃下去沒讓我看。

    蘇絕遠遠的給她行了個禮,我走過去在太妃對面坐下。

    她說:“沒規矩。”

    “你我什麼底細彼此都知道,就別講那些沒用的規矩了。”我朝她微笑,這很難,我需要維持一個不諂媚也不高高在上的態度。

    但我這人不大氣,很難不對她有點氣,她曾無數次居高臨下的看我。

    我對上她如枯槁的眼睛,突然沒了脾氣。

    我的同情才燃氣,她便立即幫我撲滅:“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方纔你走的那幾步真是讓我惱火。箱底有對步搖過會子賞給你,若註定要嫁進古氏,也別丟了古氏的臉。”

    我說:“你如今與皇室廢妃無異,就別替他們姓古的操心了。”

    太妃哼笑兩聲:“牆倒衆人推啊。”

    我說:“牆倒衆人推和破鼓萬人捶還是有區別的,以前你做的事,好好想想。”

    太妃揚起下巴虛張聲勢,呵斥我滾出去。

    蘇絕有點急,在那邊叫我:“殿下!”

    我回頭看他,他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體面又好看,太妃討厭我應該不討厭他,我便說:“過來坐。”

    我以爲這一部分要推拉一會兒,沒想到蘇絕乾脆的過來坐下,還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看樣子是真的怕我搞砸。

    如果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情有重量的話,那我們面前的這張小石桌該承受不住塌掉纔是。

    晏潯與我是連算卦的都說彼此可有可無的關係,晏洺與蘇絕相反於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過分羈絆,還有太妃的不可言說。

    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太妃說:“大膽,豈能讓外男…”

    “這又何妨。”我眼神指向她掉下地上的那一對女紅。我說:“繡的小兒肚兜?”

    太妃臉色驟變。

    我問:“你還想再見珺太嬪嗎?我能做到。”

    太妃怔愣許久,其實只有那一霎那是真的怔住,後邊興許只是在思考。

    我說:“你在宮中多年,如今能做的交易也不會少,但我這次能交換的東西,別人都想不到。”

    太妃笑起來:“雖舊時交好,但也只是舊交罷了。”

    蘇絕眼睛一轉,瞬間明白了我們在說什麼,他難以置信的悄然看向我,我朝他點頭,告訴他他的猜想是對的。

    我說:“我說的見面不是簡單的見面,我能讓珺太嬪出宮,你想和她去哪裏就去哪裏,有潯王府在,定會…”

    “潯王府?”太妃又在思考,好像這是什麼改變她餘生走向的大事,也確實是。

    蘇絕對我說:“殿下方便迴避嗎?我與太妃有話要說。”

    這倒是意外,我再三和他確認:“你確定嗎?”

    我說:“就你和她兩個人在這兒?”

    蘇絕鄭重的點頭:“你遠遠等着吧。”

    他對界限有一套自己的守則,我拉他手不行,他拉我手就行,我和他共處一廟不行,他和太妃共處一處行。

    我站在遠處只能看見他們在說話什麼都聽不見,我踢着地上的土,覺得蘇絕也有他的自我。

    過了不久蘇絕朝太妃行禮,退後幾步才轉身朝我走來,他朝我點頭:“成了。”

    我說:“你還真有本事。”

    “也多虧了你。”他問我:“你是如何知道她和珺太嬪…交情匪淺的?”

    這事成了我很高興,一高興就忘形。我問他:“哦?你也是用交情匪淺定義你和賢王的關係嗎?”

    蘇絕不生氣,他說:“你爲何又不直呼他爲晏洺了?”

    我說:“總要區別開,你管他叫晏洺了,我以後就規矩一點叫他賢王,總得有點什麼是隻屬於你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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