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清冽的信息素也隨着傅時衍話音的落下而變得淺淡,狹小的空間之中倏忽間只剩下逐漸濃郁的清甜氣息。

    明明是受到契合的信息素刺激才又一次被髮情期影響的鐘洵卻在傅時衍抽身拉開兩個人距離的時候愈發難受了起來。

    陌生的熱潮比方纔洶涌上了好幾倍,瘋狂撕扯着鍾洵近乎昏沉的理智。

    傅時衍捕捉到了鍾洵此刻的異樣,彌散在空中的清甜氣味早已不復清晨在圍牆前時的寡淡,甚至比方纔還要濃郁上幾倍,Alpha刻在骨子裏的佔有慾充當着幫兇,自己一貫引以爲傲的自持力正處在被拉扯的危險邊緣。

    幸好,Omega重要的腺體被他脖頸間戴着的抑制環給遮蓋住了。

    傅時衍快速收回落在鍾洵臉上的視線,穩了穩心神,“如果我現在離開這裏回教室取抑制劑的話,副班長會很危險。”

    “我打電話讓人送過來。”

    傅時衍篤定地做出了結論,繼而補充了一句,收斂起了一貫散漫的神情,“我向你保證,不會讓他知道門後的人是副班長你的。”

    鍾洵心知這是此時最好的解決方法,這裏是Alpha的衛生間,倘若在傅時衍離開的間隙有任何一位Alpha錯開進入發現正在衛生間裏發/情的自己,後果還是會有些不堪設想。

    見鍾洵默許了這個提案,傅時衍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爲了保持理智被鍾洵咬出血痕的脣角,向後又退了一步,“縱使剛剛纔說過那般的漂亮話,但是現在的我卻也不能百分之百向副班長保證再繼續待在這裏的話不會對你做出進一步過分的事情。”

    儘管說着這樣的話,然而傅時衍的狀態卻平靜到絲毫看不出有被他的信息素影響到,“我還是出去打電話吧。”

    “不……”

    不要走。

    鍾洵眼睜睜地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搭在門鎖上,灼目的陽光從那扇慢慢開啓的門後漏了進來,那股若即若離的清冽氣息即將徹底消失在明亮的彼端。

    鍾洵已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大概只有那股若有若無的清冽氣息才能讓他從無盡的欲/求索取中釋放出來,它是引誘自己墜入深淵的毒藥同時也是最爲有效的解藥。

    可是,他不能。

    鍾洵逼着自己把未吐露完的話硬生生地給重新嚥了回去。

    所幸,他方纔虛弱吐出的半個音節被木門吱呀着開啓的噪聲給掩蓋了下去,傅時衍似乎並沒有聽見鍾洵這句輕聲呢喃,徑直走了出去,反手抵住了這道門。

    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響起,緊接在其之後的是傅時衍清亮的聲音,“喂,是班長嗎?”

    “能不能向你的Omega要一支抑制劑送到一樓靠近禮堂的衛生間來?”

    傅時衍與電話那側的人的對話並沒有進行多久,雖然傅時衍沒有詳細的展開解釋,但那人卻異常迅速地答應了他聽似沒頭沒腦無厘頭的請求。

    “他就在這附近,應該馬上就會到,副班長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傅時衍掛斷了與那人的通話,柔聲地安撫道,他的狀況也沒比鍾洵好到哪去,越來越多濃郁信息素的味道從隔間之內漏了出來。

    鍾洵試圖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方纔傅時衍的通話內容裏,然而昏沉的大腦始終無法將渙散的思緒集中在一起,每分每秒的流逝對他來說都格外煎熬。

    就在他差一些就要徹底被/燥/熱之潮給吞噬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了一陣不徐不疾的腳步聲。

    “這麼濃的信息素。”

    “有Omega在學校當衆發/情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鍾洵似乎有在哪裏聽到過這道聲音的印象。

    “東西給我,你人就可以走了。”

    傅時衍絲毫沒有要給那人解釋的意圖,聲音裏也帶上了與平時一貫的輕快所大相徑庭的不悅冷意,“我會處理好的。”

    “不要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就行。”

    聽到傅時衍不算客氣的話,那人卻也不惱,大概是沒有要深究下去的意思。

    門縫微微敞開,陌生的腳步聲又消失在迴廊的盡頭,骨節分明的手將一支透明的抑制劑遞了過來,那股若即若離的清冽氣息又稍稍地靠近了過來,讓他暫時恢復了些許神智。

    鍾洵顫抖着伸出手接過傅時衍遞來的東西,滾燙的指尖無意地觸碰到他同樣灼熱的掌心,劃過一片柔軟的觸感。

    “副班長,需不需要我來幫忙?”

    縱然迎面而來的信息素味道差一點讓傅時衍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同時也敏感地察覺到了鍾洵話語間的虛弱,他憑藉本能正試圖擴大那條細小門縫的寬度之時,橫在兩人之間的木門卻被鍾洵迅速地從內側關上。

    “……不用了。”

    短短的三個字就耗盡了鍾洵最後所剩不多的氣力,其實傅時衍擔擔心的沒錯,此時的鐘洵幾乎都快託不住手裏剛剛從他那裏接來的藥劑。

    最窘迫、最無助的一面已經被他撞見,鍾洵不願再讓傅時衍看見他現下這般脆弱的模樣。

    他摸索了好一陣,細細的針頭都沒有切實地戳進靜脈,反倒在白皙的手臂上留下幾點青紫的痕跡。

    “副班長?”

    見隔間之內的人遲遲沒有給予確定的迴應,傅時衍稍稍提高了一度聲音。

    鍾洵終於找準了血管,針頭又一次紮了下去,透明的液體悉數注入了靜脈。

    渾身上下的燥/熱終於有了緩解的趨勢,混沌的思緒也重新聚攏在了一起,鍾洵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沒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對着自己說,也像是對着門外的傅時衍說。

    雖然消散了大半,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少許的自身信息素氣味,鍾洵從校服外套裏掏出一瓶沒用完的阻隔劑,又鞏固般地裏三層外三層噴了個遍。

    直至阻隔劑的味道嚴嚴實實地把自己包裹起來,鍾洵這才放下心,伸手稍稍理了理凌亂的衣領,他夠上冰冷的門鎖,轉動了門把。

    然而還等鍾洵沒邁出半步,他的雙腿卻先無力地一軟,整個重心偏移,栽進對面少年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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