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非李麗蓮口中說的沒虧待過孩子。
蘇湛沒忍住,插話道:“偷題騙京大保送名額?這怎麼回事?”
蘇湛隱約聽女兒提起過京大今年保送了一位比許知意還厲害的數學天才,過了段時間又說先前那數學天才是偷別人題假冒的。
他看看明顯不是個善茬的李麗蓮,又看看沒去上學在家待的喬靈靈。
結果沒一個人理他。
喬父嘆口氣,無顏面對,李麗蓮和喬靈靈則都一副無地自容的尷尬心虛樣。
見蘇湛摻和喬家事,
喬影問他:“你到底什麼事?”
蘇湛:“我……”他看看喬父,詢問了一下喬父的意思:“喬先生,我現在能說嗎?”
喬父無力點點頭,勾着背又蹲回門檻上。
蘇湛看着喬影的臉,情緒不斷起伏着,
他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嘴脣張張合合,忽然想到什麼,他忙拿出手機,翻出張照片來。
“孩子,你看看這照片。”
他把手機遞向喬影。
喬影沒接,只是掃一眼。
這是那天晚上蘇湛回蘇家後看完照片順帶拍下來的,他大哥和嫂子唯一的一張合照。
照片泛黃,有些年頭了。
照片裏的女人眉間精緻、氣質溫婉,五官和喬影近八九分相像。
喬影掃完,擡眸看蘇湛。
蘇湛剋制着激動的情緒道:“孩子,這纔是你親生父母。我是你小叔。”
蘇湛本以爲這樣天大的事情,喬影會不相信,震驚過後會找家人求證,會難以接受,會情緒激動,會搶過他手機看個清楚。
然而一個都沒有。
不管是對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庭還是對新父母,她都沒有表現出一點感情,要不是知道孩子很靈活,蘇湛都要以爲孩子是反應遲鈍了。
女孩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沒看錯的話,甚至眼神裏還多了點煩躁。
喬父這時說:“……小影,你不是爸媽親生的,是爸在衛生院門口撿的。”
喬父忍痛把撿到她的事重新說了遍。
“孩子,你的親生父親是我大哥,是蘇家長子,蘇煜,你母親是蘇城人,叫安穎。”蘇湛也跟着告訴她。
蘇家長子、蘇煜,
是個有鴻鵠之志的工作狂,當年爲了蘇家的產業能夠更上一層樓,他忙得顧不上自己的婚姻,家裏安排的婚事也都被他推掉。
後來蘇老爺子去世,蘇煜一門心思更是放在了公司上,三十二歲了,還沒結婚打算。
彼時兩個弟弟都已經成家,只剩他。
蘇煜三十三歲這年,去蘇城做生意待了段時間,因爲對當地文化感興趣,他陪朋友去聽戲,對臺上唱蘇劇的安穎一見鍾情。
喬影的親生母親、安穎,是個命苦的。
蘇煜在與她接觸中,被安穎的善良、溫柔和細心深深吸引,之後蘇煜一有機會就去蘇城找安穎。
兩人順其自然走到一起。
相愛一年後,蘇煜向家裏提出要娶安穎。
大兒子的婚事一直是蘇老太太的心事,聽到兒子終於要成家,蘇老太太高興得不行。
可當知道兒子要娶的是個少年沒了雙親的孤兒、不僅是個藥罐子,還是個戲子,蘇老太太死也不答應。
蘇煜和家裏僵持了兩個月,見母親怎麼也不肯,他甚至提出離開蘇家,身份地位和公司他一樣都不要,只要娶安穎。
蘇老太太見兒子執迷不悟鐵了心,爲了讓兒子回頭,便拿自己的命威脅。
蘇煜就這麼被困在了蘇家。
他拜託弟弟蘇湛去蘇城幫他照看一下體弱多病的安穎。
在此之前蘇湛跟着哥哥去蘇城,見過一次安穎,可等這次他帶着哥哥的託付再過去時卻找不到安穎了。
安穎生存的劇院關門了,教安穎唱戲的師傅和其他徒弟各奔東西,安穎不知所蹤。
蘇煜猜到,劇院關門這事是母親做的。
他接受不了,拋下了一切去找安穎,可找了整整一年也沒找到。
蘇湛將精疲力竭的大哥找回了家。
曾經意氣風發的蘇煜從此頹廢不振,在找安穎的途中就患上了抑鬱症,此後加重。
蘇煜在家喫着藥渾渾噩噩度過了兩年,在那兩年裏,蘇老太太依舊沒認識到錯誤。
終於在又一次情緒碰撞後,蘇老太太徹底失去了這個兒子。
“你、你父親是自殺的。”蘇湛含淚說出。
喬影面無表情,自始至終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冷漠聽客。
聽完後,內心只有一個想法:鬧心!
“我哥他要是知道他還有個孩子,他一定不會自殺……”蘇湛感到無比的痛心和遺憾。
同時還有悔恨。
如果他當時能夠多幫一幫大哥,也許他大哥不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你母親自小體弱多病,她把你放在衛生院門口,她自己怕是……”
蘇湛見過安穎,也知道自己大哥不會看錯人,所以如果不是安穎自己身體撐不住了,他想安穎一定不會捨得把孩子丟下。
喬父聽完,更加心疼起喬影。
他問蘇湛:“你那母親這麼強勢,小影要跟你回去,她會不會欺負小影?”
蘇湛拿自己的命跟喬父保證,一定不會。
喬影卻冷冷一句:“誰說我要跟你回去?”
蘇湛看向她:“孩子,我知道是我蘇家對不住你母親,還有你父親……讓你在外面受了苦,你也已經長這麼大了,我知道你對蘇家還沒有感情,沒關係,可以慢慢來,不管你是選擇繼續留在這個家,還是回蘇家認祖歸宗,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而後蘇湛對喬家夫妻說:“我剛也說了不管孩子願不願意回蘇家,我們蘇家都會好好報答你們的恩情。”
李麗蓮忙說兩句好話,希望喬影能顧念一下吃了喬家這麼多年飯,別那麼沒良心。
喬影瞥一眼蘇湛手裏捏着的卡:“報答?”
看一眼心虛的李麗蓮和憔悴不少的喬靈靈,她譏諷道:“報答她們兩個這麼多年來一直虐待我?”
蘇湛驚愕出聲:“虐待?”
他立馬看向李麗蓮母女。
“沒、沒有的事,這孩子從小就調皮,蘇先生我們窮人家不比你們有錢人,爲了賺那兩口飯錢哪天不是起早貪黑累死累活,還得照看三個孩子,孩子不聽話,做父母的打罵一兩句不是正常的嗎?這是教育孩子,我小時候也沒少挨我爸媽的打,我們這些窮人家不比你們有錢人家請三四個保姆伺候孩子,這孩子在我心裏就是我親生的啊,做父母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這教訓一句話就成了虐待,這孩子真是記壞不記好。”李麗蓮狡辯道。
蘇湛看向喬影。
後者冷眼看他:“進門前沒仔細調查清楚?”
蘇湛有些慚愧:“時間緊迫,我就帶了一個助理來……孩子你說的虐待?”
喬影往門的方向微揚了下巴:“出去問問街坊鄰居,不就知道是教育還是虐待了。”
蘇湛聽罷,想到剛剛李麗蓮三番兩次罵漏嘴的“死丫頭”,還有那潑辣的脾氣,臉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