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臭小子。”幾個流裏流氣的少年圍着一個眉眼精緻的小孩。和少年人比起,他衣服略有些單薄,身材比之圍着他的人削瘦不少,說是孩子不爲過。
“什麼事?”小孩連說出來的話都像煙雨江南的溫吞。他扯了扯衣襟,知道這些人來勢洶洶,不懷好意。他倒是沒在害怕,只是這天轉涼了,他自小體寒,手足沒有往日靈巧,對付那麼多人,難免會掛彩。
最關鍵是如果不輕不重給這些破小孩留下什麼傷,他怕給家裏招麻煩。
“凌鶴颻,你還敢問什麼事?”帶頭的小男孩紅了眼,“阿香是不是喜歡你?她那麼好,你居然忍心拒絕!如此傷她心,看我不揍得你痛哭流涕,枉費阿香這般喜歡你!”
凌鶴颻好脾氣的聽完後暗自無語。這不是強詞奪理嗎?他錯開遮擋,算了算不動手回去的機率。還有十幾里路,看來是不行了。他試圖講道理,慢吞吞反問:“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說的那個阿香喜歡我又如何?莫不成我就要喜歡她嗎?”
“阿香那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她?”少年拔高了聲音。
凌鶴颻噗嗤一聲,笑開精緻乖巧的面容細看居然有幾分輕蔑,稚嫩的嗓音仍然軟着腔調,所見無害:“你什麼強盜邏輯?強扭的瓜不甜,你懂嗎?”
少年攥緊拳頭走上前,扯住凌鶴颻的衣襟:“阿香那麼好,她值得。你不可以負了她。”
涼風灌入凌鶴颻微開的衣襟,冷得他一哆嗦。不講道理的小屁孩,他怒極反笑:“照你而言,她喜歡我,我還必須喜歡她?”
“自然。”小男孩一昂頭,像個花孔雀。軟軟的嗓音他並沒有聽出凌鶴颻的威脅。
凌鶴颻眯了眯眼,突然湊近,溫熱的氣息吐在男孩的頸項,擡手在少年的嬰兒肥臉上摩挲,眨了眨眼,曖昧笑着,尾音拖得長長,略有纏綿悱惻的呢喃:“可是,你自小就那麼聰明,長得又這般討人喜歡,比之阿香,我更喜歡你呢。你也值得更好。你那麼喜歡阿香,阿香也應該喜歡你不是?她怎麼可以讓你這麼傷心?你值得,不是嗎?”
“你!你……”少年震驚推開凌鶴颻,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羞還是氣。儘管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死活不認被他口中所謂值得溫柔以待的阿香當了槍使,“強詞奪理!”他猛然朝將手中東西和小披肩疊放在地上的凌鶴颻揮拳。
輕而易舉,一個倒地。
他瞧着驚疑不定的破小孩們,露出乖巧的笑:“來,一起上。”用最不具威脅力的嗓音,囂張挑釁。
霎時間,橫“屍”遍野。凌鶴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向方纔死鴨子嘴硬如今瑟瑟發抖狀的少年首領走去,打算好好算算。
卻不料,驟然一股銳氣鋪天蓋地而來,凌鶴颻一驚,忙退開。方纔他站的地方插着一把帶鞘的劍,入石七分。
“欺負普通人可不是修者所爲。”懶散的聲音飄來。只見那楓葉林裏走來一名衣着華貴的男人。
白衣飄逸出塵,俊美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削薄的脣噙着一抹淺笑,淡化了他與生俱來的狠戾冷然。一句話描述,賊漂亮的男人。
他是來凡間搓食的顧錦筵。
凌鶴颻嘆了口氣,放棄地聳肩,搖了搖頭:“我可不是什麼修者,我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凡人。”
顧錦筵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凌鶴颻神色平靜地戴好披肩:“是嗎?那這個是什麼……?”
凌鶴颻原是不甚在意地抱着懷裏的小菜籃子。但是一瞥,差點失手將籃子扣他腦袋上。
顧錦筵似笑非笑睨着石化的凌鶴颻,修長的手拈着一張符紙,雖然上面鬼畫符得難看,但它確實是一張能用的靈符。
“本座瞧你頗有天賦,”顧錦筵放過他,悠然將靈符遞過去,“只需要引薦。也是方纔冒失賠禮。”他意有所指瞧了眼那把破劍。
凌鶴颻倒抽一口氣,不接受他的慷慨:“目前沒有這個打算。”
顧錦筵不意外點頭,拉過他的手,鄭重其事將靈符連帶一塊玉佩放於他的掌心:“塵緣未了。總有一天,你會下定決心的。到時候帶此前往即可。”凌鶴颻蹙眉,不喜他出口的預言,沉默片刻卻似想問清不好的預感:“閣下……”
顧錦筵不看他,擡手打斷他:“天機不可泄露,塵緣到之時,本座與你終會再見。”皮膚很細膩,他如是回想方纔的觸感,忍不住捻了下指尖。
他拾起劍,不作停留在凌鶴颻沉沉的目光中離去。
顧錦筵:他纔不會說在御劍上醉酒,摔下來。喝懵了導致忘記把掉下來的劍召回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