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歉地將手機放回抽屜裏，面上卻仍舊很淡定。
“咱們學校的保潔工，每天都要來機器人這兒打卡。”
“哦…”
果不其然，在下面扶着梯子的機器人趕緊伸出手臂、擡住了她的背，穩穩地托住她的身體，將她平安地放了下來。
那這頭銜…是用來“諷刺”的嗎？
四方遼闊的天空，忽然也變得逼仄狹窄了起來，令他幾乎有點透不過氣來。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擰巴了起來。
蘇渺也有些臉紅：“它好智能哦。”
“無聊啊。”
蘇渺和許謐相互配合着，搭着小梯子，擦拭着明德樓三樓的這一面落地玻璃。
他也從沒有刻意對她隱瞞過。
蘇渺聽着這聲音…有點熟悉呢。
他手裏有一搭沒一搭旋轉的筆，掉在了地上，下意識地想摸打火機，纔想起上次洪崖洞江邊，打火機也掉進了江裏。
幾個漂亮的假動作，避開對方，揚手三步上籃，又引來不少女孩圍觀。
最近副班長是越來越過分了。
聲音就算了，怎麼連說話的語氣也和那傢伙一模一樣。
……
蘇渺問機器人：“你死機了嗎？”
許謐進一步向她解釋：“勞動之星這個頭銜是用來褒獎遲鷹同學的卓越貢獻呢，喏，你看那個機器人，就是遲鷹發明了免費贈送給學校的，就這一樣…他高中三年所有的勞動都可以全部免單了。”
蘇渺假意往後仰，一條腿滑下了梯子。
蘇渺：“……”
機器人靈活地轉動着三指的鋼鐵手臂，扶住了階梯：“你看我像死機的樣子？”
秦思沅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坐在後排的蘇渺一眼，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了。
回過頭，漆黑的眸子掃了蘇渺一眼。
“好吧。”
蘇渺和勞動委員對同學們進行了安排，個兒高的擦窗戶，細心的掃地，馬馬虎虎的就去打水拖地…
蘇渺輕輕拍了拍機器人的腦袋：“你看，它就分辨不出來，我是在打它、還是在摸它，機器人怎麼可能懂人類的思想。”
“這是遲鷹發明的？”
許謐眨巴這眼睛，望着她：“啥意思喃？”
蘇渺反應過來，遲鷹會抽菸這件事，好像班級年級的人都不知道。
雖然學校專門請了保潔公司對學校進行日常的維護，但每個月還是會安排一天的時間，將清掃任務分配給同學們，培養大家的勞動能力。
只有蘇渺知道他所有的“不良作風”。
蘇渺：“它怎麼還不走呢？”
“額，製造肯定是學校花錢的啦，但主程序代碼是他搞的。聽說最近他還給機器人加了一項新功能，可以讓機器人嗅出抽菸的味道，誰要是在學校抽菸，被機器人抓到是要直接扣分的，就跟查酒駕一樣，上週遭了好幾個同學呢！”
雙胞胎妹妹的神情，正好落在了靠窗的遲鷹眼裏，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不知不覺間，機器人滑行着來到了她身邊，對她道：“您好，機器人alpha爲您服務。”
機器人仍舊站在梯子邊，傻了吧唧地望着她。
順着許謐手指的方向，蘇渺望見了一個形狀有點像《玩具總動員》裏的“eva”灰色機器人，正在督促着同學們清掃垃圾，儼然像個督工頭一樣。
……
卻不想，下一秒，機器人開口道：“小班長，你再玩我，我要扣你分了。”
“試試嘛！試試嘛！”許謐似乎來了勁兒，想看看這機器人究竟想幹什麼，“班長大人，好想看哦！玩一玩嘛。”
蘇眇：“……”
許謐繼續道：“遲鷹最不喜歡打掃衛生這些事了，搞這個機器人出來，就是想讓機器人代替他參加每月勞動，現在不僅成功了，他還拿到了勞動之星。可見啊，在這個世界上，牛逼的人是真的可以擁有特權的。”
在嘉淇私高的同學和老師眼中，遲鷹是絕對風光霽月的優等生，抽菸喝酒打架這些事…跟他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怎麼可能。”蘇渺不相信，“它是機器人，機器怎麼可能分辨人類的欺騙性行爲。”
蘇渺拎着抹布：“不能吧，還有這功能？”
蘇渺被這項功能逗笑了，脫口而出道：“那豈不是自斷退路？”
“不知道啊。”許謐對這機器人也不是特別瞭解，“別是卡住了吧。”
蘇渺面對這個用遲鷹的聲音說話的機器人，莫名有點窘迫，社恐症也犯了，問許謐，“咱們不理它，它自己就會走吧？”
莫名有種…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感覺。
“也是哈。”
擦落地玻璃的時候，蘇渺遠遠望見遲鷹拎着籃球去了操場，跟高年級的男生玩起了solo賽。
蘇渺不解：“勞動之星可以不用參加勞動？”
許謐看着機器人扶着鬆動的梯子，似發現了什麼，對蘇渺道：“它好像在保護你啊！”
下一秒，扶着她的機器人開口道：“請認真打掃清潔衛生，不要做無聊且危險的嘗試。”
校園大掃除，每個班都被分派了公共區域的掃除任務。
仍舊是遲鷹那副懶散單調的調子，聽起來竟還帶了幾分嘲諷之意。
許謐說道：“遲鷹發明的，聲線辯識的時候爲了方便，直接掃描錄入了他的聲音。所以啊，學校裏超多女同學有事沒事兒總愛來逗這機器人說話。”
蘇渺眼神閃躲，心虛不安的神情…都寫在臉上了。
蘇渺放下抹布，正要去操場把他揪回來打掃衛生。
“不僅能監督，清掃任務也很厲害，他的手臂特別靈活，有好多變形模式，比如人夠不到的角落縫隙的灰塵垃圾，他都能清掃。”
“所以這不就是個監督加打卡機器嗎？”
許謐驚喜地大喊：“我的天！是真的，alpha真的在保護你啊！”
“應該是這樣。”
“不知道啊，要不你假摔一下？試試看。”
一切，不辯自明。
蘇渺認同這句話，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裏，想要用自己的實力來獲得某些方面的特權，那就真的需要特別特別厲害纔可以。
她踩着梯子，伸直了身體去擦拭着高處的落地玻璃，時不時低頭看看。
許謐嚥了口唾沫：“它、它好像知道你是假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