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支其一口鍋，上面蓋着一個鍋蓋，不是冒出一些熱氣。這樣的攤子一般也沒什麼多的東西，冬天就賣薑茶，夏天就賣涼茶，供往來的人解個渴。
林然一邊朝着老太婆的茶攤走，一邊想着今天要不要換個地方收破爛，畢竟撿漏還是很看運氣的，所以林然這時候看着從下河村出來的送葬隊伍，覺得今天不適合去下河村撿漏。
其實很多時候這樣的想法並非封建迷信，而是因爲在同一個文化體系裏面，大家把很多事情都默認了，達成了一種不用言說的規則。
就像今天林然本來是準備去下河村收東西，但是看到送葬的隊伍覺得觸黴頭，那麼很多下河村的人可能看見今天村裏有白事，也不願意招呼人進家，那麼也就影響了林然收東西。
因爲林然收的並不是普通破爛，而是想撿漏古董，那麼在這樣白事的氛圍下，人們的情緒可能就會差一些，能把一些平常不知道的事情聊出來的可能性也會小一些，所以林然纔會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收破爛。
“老婆婆，來碗薑茶！”
當然這都要等送葬的隊伍走了，林然纔會出發，不管是去下河村還是去其他地方，林然都不願意騎着破三輪和送葬的隊伍太近。
一來是林然自己介意，二來也是怕別人送葬的人家不願意，有些人家送葬不喜歡碰見太多人，會覺得擾亂了逝去之人的寧靜，這也是爲什麼在農村看到白事大家都會避一下的原因。
“好了，等一下，馬上就好。”
看來老太婆的茶攤今天一個也纔出攤，薑茶都還沒熬好，不過熬個薑茶本來就要不了多久，既然老太婆說快了也等不了幾分鐘。
轉過頭林然不再去看送葬的隊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老太婆手裏拿的碗上面。
這茶攤的茶碗不必那些茶樓的茶具，而是那種大海碗，因爲來茶攤喝茶的大多數都是趕路口乾的人來解渴的，太小份解不了渴不說還會顯的擺攤的人小氣。
所以一般都用偏大偏深的大海碗，這樣的碗裝着茶水放在攤子上也顯得大氣一些，而這個碗往往是攤主畢竟在意的，畢竟那個年代碗的價格比這種路邊茶攤的茶水貴得多。
而老太婆手裏的大海碗很不一般，上面的圖案勾勒得十分漂亮飽滿。而款式正好符合明代大海碗的制式。
等到老太婆拿着裝滿茶水的大海碗放到桌子上，林然纔看清上面的圖案，畫的是樵漁耕讀，這是古代一種常用的題材，是爲了體現人們的生活狀態。
所謂樵便是砍柴的人，漁是打漁的船家，耕是指在土地裏面勞作的農民，而讀則是指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讀書人。
而落款上嘉靖年制四個大字的樣式也對的上，釉色通透，碗形漂亮，典型的明代嘉靖官窯瓷器，這樣一隻保存完好的明代嘉靖年制的五彩大海碗實屬難得！
林然心裏暗自高興，想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也不用考慮去哪收破爛了，先想辦法把這個五彩大海碗收下來纔是正道。
和之前的想法一樣，林然如果直接說要買碗一定會引起老太婆的警覺，對方不一定原因買給林然，甚至出價越高越適得其反。
其次那個時候的老人，思想往往很頑固，所以還是要想個對方能接受的方法買下這支碗。
就在林然思考的時候，身後的鑼鼓聲點醒了林然，讓林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老婆婆，你這整碗茶怎麼全賣給我多少錢？”
面對林然的問題，老太婆也是愣了一下，畢竟擺了這麼多年攤還沒聽說誰要買這麼大碗的。
“小夥子，你渴了就多喝幾杯，這麼大碗茶，你喝不了的！”
聽着老太婆的迴應，林然繼續解釋道。
“不是我一個喝，我們送葬的，大家都渴了，也冷。大冬天的都想喝點薑茶暖暖身子。”
看着遠方送葬的隊伍，老太婆才聽明白林然說的是怎麼回事。
“那你們端去喝，喝完了記得給我把碗送回來。”
林然買薑茶是藉口，想買大海碗纔是真的，怎麼能把碗給老太婆送回來，所以得想個辦法把碗留在自己手裏面。
“不行呀，我要是給你把碗送回來，我就趕不上隊伍了，正經事不就耽誤了？”
“這樣，你連茶帶碗一起賣給我多少錢？”
聽到林然說買碗，老太婆面露難色。這就好比去豬肉鋪買刀一樣，可以賣但總是感覺彆扭。
“現在買個新碗好貴的，而且這麼大的碗還得是去鎮上買才能買得到。”
林然知道想要讓老太婆接受自己的提議，除了給出充足的理由以外還要給夠錢。
“老婆婆，我出八毛，當茶水和買碗，還有你耽誤時間的錢，你看可以嗎？”
聽到林然出的價格也算是合理，只是自己這口碗用了好多年了，突然說賣就賣了，老太婆心裏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老婆婆，幫幫忙，天氣太冷了，送葬也是個力氣活。”
林然一邊捂手哈着氣，一邊繼續跟老太婆商量着。
“行吧行吧，看你們年輕小夥也不容易，快端去解渴吧。”
聽到老太婆願意賣碗林然開心的嘴都合不攏。
“你這小夥子，喝口薑茶都樂成這個樣子了？”
林然笑的把老太婆也都逗樂了，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樂個啥。
“老婆婆，有事大冬天能來這麼一口熱薑茶暖暖身子，真的挺高興的。”
“好吧好吧，那你快端去給你們那些弟兄也暖暖！”
林然從兜裏掏出來八毛錢交給了老太婆，自己才滿懷激動地端着大海碗離開了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