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龍跟在吳友背後顯得甚是恭敬，他也清楚自己纔是配角。
吳友保持沉默，既然已經開賭，就不僅僅是楊建龍喊乾爹丟人的結果了。
所有人都知道，吳友纔是本次決鬥的主角。
如果輸了，他這個京城“電眼”就顏面盡失，晚節不保。
就算爲了自己的名譽，他也要全力以赴！
兩人一前一後，開始在潘家園裏蒐羅了起來，
吳友專注地掃過全部攤位。
一個賣青瓷瓶的攤主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攤主背後擺放着一個大箱子，裏面堆滿雜物。
都是各種青瓷瓶罐，這東西最容易被造假，所以詢價者寥寥無幾。
吳友卻徑直來到攤主面前，從中挑出一個青花瓶。
青花瓶表面還有些灰塵，沒有擦乾淨。
攤主笑道：“先生，買花瓶嗎？”
“對，這花瓶多少錢？”吳友問道。
“這可是上好的清代青花瓷，今兒個我着急用錢才肯賤賣，你要的話，二十塊拿走便是。”
攤主見有“冤大頭”上門，故作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
時間有限，這青花瓷還算在預算之內，吳友也懶得講價，對楊建龍點了點頭，楊建龍果斷丟了二十塊錢給攤主。
攤主心裏一喜，一個破瓷器賣了二十塊錢，今天可以完美收攤了。
在他離開後，一個好事者湊到他攤位前，對他低聲說道：“老闆，你知不知道剛纔的是誰？”
“一個來撿漏的門外漢罷了。”攤主不以爲然地收拾行囊。
“嘿嘿，那你可能虧大了，剛纔的可是天樂行的大師傅吳友！”
攤主瞬間覺得手裏的錢不香了。
這次臉上的痛心疾首，可謂是溢言於表！
走在路上，吳友吩咐楊建龍好好保管手中的青花瓶。
“嘿嘿，師傅，這是什麼啊？怪好看的。”楊建龍拍馬屁道。
“明朝的青花瓷，還是官窯製成的，雖然成色算不了上佳，但是值錢貨。”
吳友並沒有因爲撿漏而表現出情緒波動，不能撿漏，他纔是白乾這麼多年了。
看熱鬧的人也懂行，只是在遠處跟着，假裝普通人羣。
若是被攤主看到一羣人跟在一人背後，怕是直接開口喊高價，就沒辦法看熱鬧了。
又來到了一個賣玉石的攤位前。
吳友從一堆玉石中找出來一枚碧綠的玉，上面還有一絲血色。
看得楊建龍一看到帶血的玉，不由一怔，想起了之前戴的血煞天珠。
吳友也不用假裝對玉研究不深，大師傅的氣質渾然天成，對攤主說道：“九竅玉你也拿來賣？”
“什麼九竅玉。”攤主微楞。
“說白了，古人用來通鼻子的玉。”吳友說道，“你看，還有鼻血在裏面呢。”
攤主一副嫌棄的模樣，想到把這東西戴在脖子上就覺得噁心。
“兄弟，看你挺懂行，你打算多少錢收？”攤主看到他對這玉感興趣，想着對方也挺實誠的，雙方可以明碼交易。
“大概是晚清時期貴族家的九竅玉，是盜墓盜來的吧。我五塊錢收，你看行不。”吳友壓低聲音說道。
對於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貨，必須輕聲交流。
“你當我傻子嗎？”攤主果斷拒絕，他的心裏價位是十五塊。
“那算了，你還是等有緣人吧。”吳友站了起來，一副要走的樣子。
喊住了他：“等一下，十塊錢，不能再低了。”
楊建龍看了一眼吳友，隨後回去欣然交了錢，換回了九竅玉。
他一臉愁容地對吳友說：“吳師傅，你幹嘛弄個帶鼻血的玉回來？”
“這可不是九竅玉，剛纔只是唬他的。”吳友說道，“這是獸血玉，古籍上記載甚少。”
雖然人比獸高貴，但古代的珍稀動物，如今已滅絕或不多見，所以獸血玉價值連城。
連續拿下兩件寶貝，楊建龍更加胸有成竹了。
不愧是專家，和林然那種半吊子就是不一樣，連討價還價都顯得如此有風度。
剛纔吳友的一招，實際上是跟顧客學的。
天樂行每天都有無數商人來鑑定寶物，不僅是寶物，人也見多了，吳友自然駕輕就熟。
“我們再去那字畫攤看看。”
“好的，師傅，請！”
賭鬥正在進行中，比起楊建龍那邊的步步探索，林然卻依然站在喇嘛的攤位前。
剛纔林然的一番話，旦增歐珠聽完後沒有回覆。
他雙手合十，坐在攤位後面又開始打坐起來。
林然則趁此機會拿起蓮花天珠，冰涼的手感襲來，上面沒有磨損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沒有被人戴過。
這樣的純天然蓮花天珠，要是放在後世，絕對可以賣到上億以上的價格！其中一位動作明星就花了一個小目標買九眼天珠，蓮花天珠價格只高不低。
即便在這個年代，也有很多土豪信仰天珠神力，讓他們掏幾萬左右的價格買，絕對是有價無市！
林然想通了，旦增歐珠剛纔的話，應該只是推託之辭。
身爲藏民，旦增歐珠不可能不知道天珠的價值，如果他真的把它當成普通的石頭，恐怕早就賣出去了。
而他一直把盒子放在最靠近他的位置，說明他很看重天珠。
只有能看出天珠真正的價值的人，纔有資格買下它。
將其握在手中，拿下了蓮花天珠，贏下比賽十之八九。
所以他纔沒有離開攤位。
看熱鬧的人還以爲他放棄比拼了，尤其是剛纔看好他的老者，搖頭嘆息道：“哎，年紀輕輕就要跟天樂行的大師傅決鬥，認輸也正常。”
旦增歐珠忽然睜開了眼。
如果說之前他的眼神只有純淨無暇，現在，他的眼神裏多了一絲通透。
旦增歐珠突然開口：“林兄弟，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斷舍離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
“嗯，你帶着這批貨物太久了，只想着師傅的任務，反而忽略了師傅讓你完成任務的目的。”林然將天珠放回原位。
“難道你不覺得他給你的任務很奇怪？你們又不是商人，爲何要賣東西來完成修行。”
“也許，師傅只是想讓你知道，什麼是身外之物，什麼是放下。”
林然這話簡直說道旦增歐珠心裏了。
其實從擺攤開始，他就一直在懷疑，能不能完成師傅交待的任務。
尤其是被人罵作騙子的時候，他的心境也逐漸動搖了。
也許，這纔是師傅希望他明白的事。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不隨外動，方位自得清淨也。
此刻也終於明白，爲何師傅會說“等待有緣人”了。
他閉上眼，雙手合十，一臉凝重地站了起來，對林然微微欠身：“多謝林兄弟指點開悟！”